第八回:设连环抛桃杀三士

星泪传奇 弄笛吹箫人 3300 字 11个月前

花开数朵,再表一枝。且说惜泪成亲那夜,云迥身为大舅哥,却未去饮宴。他正左右为难,心中盘算着出脱陆相之法。虽说为着他娘,这父子二人一向有隙,但如今陆柄权在生死关头,又毕竟骨肉连心,陆云迥急得坐立不安,待得那夜三更鼓响,惜泪与星柔以礼分衾而眠,被犹未温,那云迥施展轻身术,抬破窗纸,丢个纸团进房。惜泪早已惊觉,小心披衣起身,果然见那纸团,妥妥正在室中桌上。借月光细看,见是云迥求他相助。事情倒不难,还正合了惜泪的意。正是先请崇奇出征前面君,保出陆柄权,而后再保云迥同上战场。以自己之功,补其父误用奸人之过。

惜泪与星柔方才初见,彼此生疏,骤成夫妻,他心里委实不愿。正想借机躲了出去,图个名正言顺,顺道也细恩忖一番,今后如何与妻室相处。

惜泪便闪身出外,腾身上房,见了云迥,低声道:“你这人这般鬼鬼祟祟,大不似你平日所为。”

云迥道:“我父已被革职受审,白日相见,你我都是朝中武将,也恐招来外人猜疑。阿泪,你可愿帮我么”

惜泪见云迥穿了夜行衣,人却消瘦了些,知他连日辛苦,便道:“大哥不知,小弟与令妹虽然婚配,却仍末准备好为人夫婿。因此甚为烦闷,也想随你到战场上走走。不过,如今我俩还是先哄我爹上奏,保出你爹要紧!”

云迥道:“贤弟既作了我妹丈,新婚燕尔岂有相别的道理如何却想着与我上战场呢再说如今宛子城战事不明,巴巴的去了,有没有事还不知道。如此岂不辜负了”

惜泪叹口气道:“大哥莫要笑话惜泪。我也自有计较。想人伦纲常圆然重要,可个人自有缘法,根源还是在个情字上头。我今与星柔相识不过一夕,若为俗礼,草草成事,岂不于心有愧我是断不愿的。既如此,还不如随你去那宛子城,一来可报当日遇袭之辱,搭救你爹,一来可以助你,还有一件,也可全我报国之志。再有,我也可多缓些时日,把有些事儿好好思量一番。”

“贤弟所言也不无道理。劣兄心急如焚,不如今夜便去见令尊商议吧。想崇将军一向义字当先,想必定能恕你我深夜惊扰之过吧”

书有繁简,只说崇奇听了二人之言,思虑良久,连夜按陆云迥意思修了奏表,天色微明,递进宫去,果然准了云迥所请。先将陆相放回,暂居原府,待日后再定罪名。云迥随军为副将自不必说,那惜泪坚请同去,惹得崇奇两口埋怨他“呆得不解事儿”,无奈惜泪执意如此,崇奇也拗不过,只得应了。

且说岩香国主自使团吃亏之后,多日未临朝,个中原因无从知晓。次日朝上依旧不见国主,只见夏太监捧出诏书来宣,封了惜泪、云迥同为副将,命崇奇挂帅,“再勿迁延”,速速启程。

惜泪虽陪了许多温存好话,终是抛撇佳人,贸然一走。那星柔回门之事,惜泪也无暇顾及。惜泪父子一走,那戚老夫人忙着迎寒玉回门,哪有顾星柔之意况陆家急于为陆相治病,无人管她,一生大事,只得暂且作罢。可怜星柔,心中不悦,守着婆婆,长幼有别,怎好开口,正是:女子愁闷处,更向何人言心腹幽深处,隐衷倩谁传

且不说星柔含怨,且说说这岩香女主萱和。看官道她为何连日不上朝原来这些时日,那严萱和并不在宫中。因这些日子,正是开国先主霜梅国主的冥诞之辰,依成例设祭十日,那岩香本是借佛起家,就连国号,也从那中华名刹“香岩寺”上头来的。但到三、四代之前,腾龙的清风、西康、书君等数主好道,风气延至岩香,举国上下,也便改了弃佛向道。前因国主与王夫暗自不睦,且王夫云鹤又身体不豫,国主心焦,便请了禅心观主天目道长并诸徒弟来宫宣讲道法精义。在弟子间,观得一位楚道人甚为不俗,且名讳唤作云蕴,正与陆云鹤有一字之重。国主一见,私心里爱他俊俏,只碍着礼法,不敢明说。

看官需知,岩香国甚重操守,男女婚娶,皆不可草率。虽作了女主,礼教之缚,却比旁人更为严酷。岩香法度,王夫薨逝,女主不得改嫁。王夫之族,受礼敬必终其一朝。那严国主心内明知此事,却甚爱云蕴,不能自拔。那云蕴仪容甚美,性又奢侈,从不作道装打扮,对外也以公子之名示人,国主不问。况云蕴自言出生于腾龙巨商之家,多有珍奇馈赠诸臣,官员大多缄口,哪个敢言他的错处。

陆云鹤染病一死,那楚云蕴便登堂入室。天目道长原本就甚爱楚公子聪慧,只不喜他藐视道门清规,无奈明知国主垂爱,顺水推舟,临终托了遗命,委他观中事务。楚云蕴借着主恩,得了国师之尊,所以如今借着先主冥诞,国主移驾禅心观,那楚公子早动了心思。前阵借口道观荒凉,不堪供奉,又绕着说出自己的生辰来。国主一心为他贺寿,哪里是真顾着几百年前的先主,心一软便答应他扩建此观,再一软便又赐座府邸与他。那国师府比于相府,把田仲安的将军府更是压了下去。田仲安几次想弹劾,国主都顶了回去。

当日为着这扩建之事,田遇时在长街打了楚云蕴的表哥。按说楚公子得知此事,应该借故发作,谁知他竟不以为忤,当众责了自家表哥,反在国主跟前保了遇时定为正使。

这日,冥诞之事早已完成,严盘和却借口心中思念母亲和靖国主,要以道法入定排解,又撇了朝臣,往禅心观来会云蕴。

两个比看一回书法,国主见云蕴擅写小词,深爱其才,便幽幽道:“冥诞这桩事了了,再要见你,还是难了。你也知道,我如今把个尊位,视作草芥。只是轻易不得出脱。唉!想位高权重之人,倘一旦放下来,生死都是难料。你若不信,只比看十八年前那瑕玉爷便是了。”

楚云蕴道:“你若不好来,我便多找借口去见你就是了。不过多来回几趟,也不怕的。萱和,想你虽是世袭国主,到底是个女子。总得有人替你担待。大不了,大臣闹起来,将我乱棍打死了也罢。只我在一日,便同你好一日,如此,百日之缘,便如百年了吧。”

那国主的水葱细指,轻抚那云蕴后背之上,见那衣裳漾出细碎金光,如丽日照水一般,便叹了口气道:“这件衣裳足有万金之数,你样样通透,怎不知攸攸之口,最是难防的如今你与我好时,说得这般入耳,却把这现成把柄送给旁人,弄出事来……”

“弄出事来也是我的。事到如今,我犯王法已多,条条该死。只看国主,舍不舍得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