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崇惜泪等三人率钦差团理事,却莫名遭了洛辉悖逆,腾龙军由探日海过境,侵入岩香落樱海,而后登岸袭扰宛子城,连州官印大人与其小妾一并杀却,钦差使团折损大半。惜泪三人领残兵回朝,向国主奏明原委,国主严萱和大怒,派崇奇带兵五十万,前往落樱海与宛子城镇守,准备随时迎战伍信,另,因此次事件重大,将丞相陆柄权暂时免职,拘入天牢。派监察御史陈庆、刑部待郎管仁渊、刑部堂官刘志图三人,轮番在府“询问”陆柄权,以期鞠得实情。
岩香三大世家之中,田仲安原是小吏出身,后来投军、崇奇原是农民,与田仲安同在一帅帐下。惟有这陆柄权,祖上便是从龙之臣,从来长在富贵之中。那陆相一向自诩精明,况洛辉跟他多年,不露丝毫破绽,如今忽报反叛,惜泪去奏闻,分明有他儿子在旁为证。况惜泪人品端方,又早见过洛辉,决不会错!
陆相为此气得七窍生烟,又兼审他的诸官原都是他的下级,那为首的陈大人、管大人,俱是他一手提拔的,如今却嚣张拔扈,在牢中“问询”,却大声呼喝于他,叫陆相如何不气又不用说饮食用度,苟酷之极,陆相哪里受得只才数日,便传出病倒牢中了。
且说崇奇接旨,带兵准备前赴落樱,戚氏老夫人劝道:“咱虽与了定礼,幸好惜泪与那陆家尚末行聘,现下陆家卷进此事,又与惜泪有些干系,咱们避之还不及呢……”
崇将军年轻时虽久在军营,但与夫人一向恩爱,老退之后,待在萦香都,更与夫人相敬如宾,老夫妻从不曾红脸,崇将军略提高声道:“夫人此言大谬也!我崇家义字当头,既结了亲,怎能在失势时相弃既便此时主上将我三家视为一党,吾也决不悔婚!老夫心意已定,叫惜泪、寒玉,立即双双成亲,府中双喜临门,你我也了了一桩大心事。待老夫出马,立下汗马之功,再慢慢与亲家洗清冤枉,也不为晚!”
“唉!”戚老夫人叹了一声,道:“寒玉嫁了遇时,便要离娘。那惜泪儿娶妻,也要即刻分府出去。这一大家子人,只留我一人在府等着老爷你回来,你这一仗却不知要打到何时……”
崇奇道:“夫人勿忧。我的两个孩子,我是知道的。再孝顺没有,只说你四年前那一病,偏生女儿送在腾龙选秀,不曾回来。我又不会照顾人,你若没儿子照料,能好这么快他那时才得十四,如今大了,反改了性子不成”
“这我倒不担心,只怕他娶妇忘娘,哎!”
“夫人放心好了!且喝了这碗喜酒,待老夫亲赴战场,叫他们瞧瞧什么叫宝刀不老!”
正是:匆匆一丝红绳牵,谁知从此半世悬。
此日,田仲安心里虽也有些忐忑,但小田与寒玉完姻,欢乐无限,不必说起;只说惜泪在房中,以枰杆揭起红颜,但见陆星柔果然甚美,怎见得:
鹅蛋俏脸凝冰雪,水杏明眸春桃腮,长眉如新柳,瑶鼻似悬胆,自生就,朱唇贝齿,何用凤仙染
那星柔抬眸观看惜泪,心中暗喜,好个俊秀丈夫:
桃花美目半含情,纵冷肃,亦可亲。丈夫俊逸,天生就,玉面棱角自分明。举手投足观见书卷气,几曾知腹中甲兵,刀下绝情
惜泪搁下枰杆,自家痴痴偷望星柔半晌,只觉脸蛋红热,口中讷讷发渴。待了一时,便与星柔并肩坐了,两下并不言语。少顷便有喜婆进来,结了两人衣襟,剪了两人一缕头发,系在一处,以红囊收了。
喜婆将来生饺、饽饽等物,依礼忙了一时才退。
侯了一时,惜泪讷讷道:“小姐嫁我,实是委屈。”
星柔道:“小女有幸配得佳婿,已觉三生有幸。”
两个又停了一时,惜泪脸已红透,方晌柔声道:“……在下有一言对娘子说知。今日虽是花烛之夜,按理该当合卺,只是在下六自那远地驰回,甚是劳倦,实不想就此草率,唐突娘子。但辜负,心实不安,万望娘子相饶。”
星柔红了脸,道:“奴家八个字定终生,入你门中,生死由君。奴家想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但明日喜婆相验,此事关乎妾的脸面,却待如何呢”
惜泪道:“娘子勿忧,你我既然结缡,便如一体,该要一心。为夫自为娘子担待便是。”崇惜泪自破了自己掌心,血落喜帕,对星柔道:“娘子勿怪,婚事仓促,为夫未有准备。深恐唐突娘子,留下终身之憾,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