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静太妃自是不知昨夜争执,见了她一如往时和善。
“听说你前儿生病了,现下可好些了?”
“多谢娘娘挂记,我吃了几帖苦药,已经好了。”
“唉,你莫嫌药苦,良药苦口,这话假不了。”淑静太妃瞅瞅她的脸色,眉头微蹙,“我瞧你脸色仍差,唇儿上都没甚血色,是不是还未曾大好?”
湛莲轻摇臻首,垂眸道:“是冷着了。”
“那你出门就该再多穿些,”太妃叫洪姑姑再送两个火盆上来,一面还说道,“自永乐走后,我只要瞧见谁人身子不适,我一颗心就七上八下。”
湛莲头垂得更低了。
待人送来火盆子,太妃又命洪姑姑拿来一个小银盒给湛莲,湛莲打开一看,是一盒子药香扑鼻的小药丸。
“这是太医院为我秘制的养心丸,我时常体虚心闷,吃一颗这药便松方许多,因此叫人多配了些,你拿回去吃,若是好了,再来我这里拿。”
“多谢娘娘。”湛莲一闻,满鼻全是熟悉的药味,想来是养气补血之物,她不忍拂母妃好意,惟有放进袖中。
淑静太妃见她放好,点了点头。殿内沉默须臾,太妃又犹豫开口,“你与天家……”
“娘娘放心,我绝不会成为大梁皇后。”湛莲截得异常干脆。
顺安放在太妃身边的人偷偷将此事告诉了顺安,顺安又赶紧地一五一十禀告了主子。
湛煊正在射箭,闻言一箭射穿冰柱。
翌日,一道封后圣旨蓦然昭告天下。
全氏四女全雅怜贤良淑德,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钦此!
湛莲自顺安公公嘴里听得圣旨,娇颜无一分喜色。顺安见状小心翼翼与她道喜。
湛莲却兀自从脖子上取下一样东西,放进双手捧着圣旨的顺安掌中。
不多时,小太监快马加鞭地把东西送进了皇宫,明德帝正在乾坤宫心神不宁地等着消息,一听回来了人大步流星地迎了出去。小太监心惊胆跳地将以丝帕包裹的东西呈献天子。
湛煊一看清那什物,倒退一步心胆俱颤。
湛莲不答反问:“平南王的妾室怀胎,你可知道此事?”
“你先答朕的话。”
“不成,先说阿香的事儿。”
“你自个儿的大事不上心,对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上心得紧。”
湛煊不悦。他莲花儿的性子向来干脆,有什么大事从不拖泥带水,可她却一直不愿选定他们大婚的良辰吉日,他心头总有些不利索。
湛莲道:“哪里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平南王分明欺人太甚!你当明日就狠狠办了他!”
湛煊脸色微变,由着人伺候着褪下大氅,“朕办他做甚,这不是一件喜事么?”
“喜事?”湛莲吃惊瞪向他。
“湛烨成婚已久,始终不能得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终有子嗣继承香火,缘何不为喜事?”
“他自个儿是喜了,又将阿香置于何地?”
“郡王妃怎么了?有了这孩儿,对她也是好事一桩。”
“好事?”湛莲发觉近来三哥哥的说辞,却是让她愈发难懂了。阿香心爱的男子与别的女子有了骨肉,对阿香是好事?
“可不是好事?待婴孩落地,若是个男婴,她将其抱养在侧,也是有了一子傍身。”
又是抱养,又是抱养!湛莲怒火中烧,只想将这两字狠狠踩在脚下,“阿香抱养一个庶子作甚?她想要孩儿,不会自己生么?”
喜芳见二人似有争执,想上前劝阻又不敢,犹豫片刻,惟有速速领下人退下。
湛煊道:“这两人成婚已两年有余,若能有子早就有了,按理郡王妃一年不出,湛烨早可纳妾,他却至今才纳小,已是对郡王妃极好了。”
“他哪里对待阿香好?他为了妾室会大声斥责阿香!”
湛煊有些不耐,他不愿再谈这无相干的事儿,“那兴许是郡王妃太放肆了!”
今日阿煊便这般想,明日他定会同样为了宠妃斥责于她。就像平南王对待阿香。
湛莲突地这般想到,一颗心儿瞬间坠落谷底。
“莲花儿,他们是朕御赐的姻缘,你即将为朕的皇后,好歹替朕想想,朕这赐婚和赐离,成个什么体统?”湛煊柔声道,“或许过两日,他们自个儿就和好了。你且别操这些闲心,有功夫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管一管,朕今夜来……”
“我不管这些,倘若你不叫他们和离,我也不想当这皇后。”湛莲木讷打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