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莲不答反问:“平南王的妾室怀胎,你可知道此事?”
“你先答朕的话。”
“不成,先说阿香的事儿。”
“你自个儿的大事不上心,对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上心得紧。”
湛煊不悦。他莲花儿的性子向来干脆,有什么大事从不拖泥带水,可她却一直不愿选定他们大婚的良辰吉日,他心头总有些不利索。
湛莲道:“哪里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平南王分明欺人太甚!你当明日就狠狠办了他!”
湛煊脸色微变,由着人伺候着褪下大氅,“朕办他做甚,这不是一件喜事么?”
“喜事?”湛莲吃惊瞪向他。
“湛烨成婚已久,始终不能得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终有子嗣继承香火,缘何不为喜事?”
“他自个儿是喜了,又将阿香置于何地?”
“郡王妃怎么了?有了这孩儿,对她也是好事一桩。”
“好事?”湛莲发觉近来三哥哥的说辞,却是让她愈发难懂了。阿香心爱的男子与别的女子有了骨肉,对阿香是好事?
“可不是好事?待婴孩落地,若是个男婴,她将其抱养在侧,也是有了一子傍身。”
又是抱养,又是抱养!湛莲怒火中烧,只想将这两字狠狠踩在脚下,“阿香抱养一个庶子作甚?她想要孩儿,不会自己生么?”
喜芳见二人似有争执,想上前劝阻又不敢,犹豫片刻,惟有速速领下人退下。
湛煊道:“这两人成婚已两年有余,若能有子早就有了,按理郡王妃一年不出,湛烨早可纳妾,他却至今才纳小,已是对郡王妃极好了。”
“他哪里对待阿香好?他为了妾室会大声斥责阿香!”
湛煊有些不耐,他不愿再谈这无相干的事儿,“那兴许是郡王妃太放肆了!”
今日阿煊便这般想,明日他定会同样为了宠妃斥责于她。就像平南王对待阿香。
湛莲突地这般想到,一颗心儿瞬间坠落谷底。
“莲花儿,他们是朕御赐的姻缘,你即将为朕的皇后,好歹替朕想想,朕这赐婚和赐离,成个什么体统?”湛煊柔声道,“或许过两日,他们自个儿就和好了。你且别操这些闲心,有功夫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管一管,朕今夜来……”
“我不管这些,倘若你不叫他们和离,我也不想当这皇后。”湛莲木讷打断他的话。
湛煊噎在当场,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就因为两个外人的事儿,她就随口以嫁与他之事为要胁?莫非在她心里,她成他的妻的事儿还不及杜氏与湛烨和离来得重要?
湛莲不甘势弱地与湛煊对视。眼前这个三哥哥好像已不是从前那个对她千疼百宠的三哥哥,他压根不理会她的伤心,独断专行地要纳妃生子,不愿她生下他们的皇儿,现在就连平南王如此欺侮阿香,他也帮着平南王说话。
湛莲不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三哥哥变了,亦或是她贪心了?三哥哥说爱她,说离不开她,可他真的对她是夫妻之情么,是否他只是将兄妹之情当作了夫妻之情,他要她陪着他,心里头的爱侣却不是她?
也许是陈墨,也许是旁人。也许是将来替他生下皇子的陌生女子。
湛莲的心钝钝地疼,她亟待从湛煊嘴里听得一句承诺,说他并不赞同平南王的做法,说他不会纳妾伤她的心,只愿心爱的皇后为他生下子嗣。
那才是她心目中的三哥哥。
可是眼前的男儿叫她失望透顶。
“朕说了莫要管他们的家事,你为甚总不听话?还拿着咱们大婚之事来要胁朕,难不成朕不答应了你,你就真不嫁给朕了?”湛煊厉声道。
湛莲咬唇,生硬吐出两个字,“正是。”
湛煊怒极反笑,好,好,横竖她抓了时机就拿皇后之位说事儿,说到底就是不愿嫁给他,难怪她迟迟不肯定下日子,原就从未放在心上。一而再,再而三!
湛煊下颚紧绷,额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吃人一般。
湛莲见他对她竟如此凶神恶煞,更是心灰意冷。
二人无声僵持许久,湛煊拂袖而去。
湛煊转身刹那,湛莲仿佛听见了什么东西碎了。
杜谷香一直站在偏室,以恐召见,隐隐听了二人争执之声,心焦不已,婢子赶进来说要送驾,她忙不迭地快步而出,却只见一脸怒容的明德帝迅速消失在院外。
杜谷香折回主厅,焦急对着烛光下仍显苍白脸色的湛莲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可你莫为了我惹天家生气,这不值得。”
“为甚?”
“他是你心爱的三哥哥呀!”
湛莲晶眸含泪,生生忍住了。
“他不是。”半晌,她轻声道。
隔日湛莲受召进宫拜见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