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恭顺势坐下,这才将方才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又不无担忧地问他:“兄长以为,沈世伯此时越狱,会是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莫不是为了来杀了我。”长青闻言抿了抿嘴角,并不觉得紧张,反倒有些生死置外的轻松。
然而长恭正色道:“兄长万不可大意,此事并非毫无可能。沈世伯杀的,乃是太子詹事,朝廷命官,且不说杀害一个命官该当如何,光是太子府上,便也不会放过他。沈世伯死罪难逃,既知自己活不长久,临死以前孤注一掷,来要了兄长的性命了却一生残愿,也未尝不可。”
“那怎么办。”连笙禁不住放了琴过来,挨到长恭一旁坐好。
长恭只一愣,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躲开她的目光,才又向长青道:“以兄长如今处境,必不得不防,我即刻修书传与北境,现下父亲虽在军中,但边境局势尚且平稳,快马加鞭不日也能赶回。我的剑法虽不及世伯,但也定当拼尽全力保护兄长周全,何况还有墨先生白先生在,拖上这几日的功夫还是有的……”
“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长恭话音未落,长青便浅笑了笑,只是笑罢,却又摆摆手,“其实,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方才听你所言,沈世伯可是今晨越的狱?”
“是。”
“时辰几何?”
“寅卯之交。”
“那便是了。”长青食指叩在扶手上轻轻一点,才又和和笑道,“今夜天黑前,你且去西山桃墓候着吧,墨先生与我就留在房中,我与先生若等不来世伯,你便一定等得到。”
长恭闻言倏忽一顿:“兄长意欲何为?”
“意欲借此机缘,与世伯了一了恩怨。”
“如何了?”
“我虽不知他是为何杀人,又为何越狱,但依我对世伯了解,此人心高气傲,断受不得半点污名,个中只怕还多有缘由。我不过想要听他亲口一言,倘若此案当真另有隐情,或许借此一案,同他化解宿怨,解了我这二十载的隐忧也未可知。”
长恭一听便明白了:“兄长之意,是要为他翻案?但若他无冤呢?”
“无冤,”长青便笑一笑,“实在不济,也不过一死罢了。与其守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你我主动截他。”
长恭听罢,心下只觉太过冒险,若他无冤,那便岂非引狼入室。他张了张口正要再行劝阻,可不想身旁的连笙却会先行一步附和道:“这法子好,兄长才智过人,定能化险为夷的。”
长恭当即别了她一眼:“就你捧场。”
话里带了些许愠怒,与他素来的口气截然不同,连笙这才倏忽一愣,注意到他的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