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场,自是无凭无据,”卫长青轻轻往椅背上靠了靠,“不过,就冲长恭的反应,我也猜到是你。”
“哦?如何猜的?”
连笙心想,问问呗,问问也无妨,反正无人见她下手,也不能拿她怎样,于是便见卫长青的眼角轻轻一弯,道:“当日无双惊吓过度,可长恭事后却未曾追究,我便知他明白何人所为且有意包庇,此是其一。而后见他安排居所,不偏不倚就将无双安在了你的对首,自是想要对你有所告诫,此是其二。如此料定是你,也非难事。”
一番语罢,连笙却又怔了一怔,半晌回过神来,她才侧身靠到树下,笑了笑:“我还当是除了长恭,再无第二人知晓呢。”
而后又抱拳向卫长青道:“长青公子好生聪明。”
“姑娘过奖。”卫长青亦颔首回笑,“我原也不是前来兴师问罪的,不过好奇罢了,你是如何做到的,无双送与长恭的食盒,必当捧着护着视若珍宝一般,你又要怎样悄无声息地放蛇进去?”
连笙闻言,便一歪脑袋眨眨眼:“长青公子,我叫连笙,自幼无父无母,但唯有一个师父,乃是三四十年前便金盆洗手的盗圣。”
“盗圣?”
“是。师父十年时间,直到寿终正寝,就教会了我三样本事,一乃读书识字,二为飞檐走壁,其三便是妙手空空。”连笙说着复又浅浅一笑,“我能偷得,自然也能放得,你所料不错,那蛇正是我放的。”
连笙露胆披诚,豁出去了,心想大不了便是一顿训斥吧,可不想卫长青听罢却只是了然笑笑,什么旁的也没说。周遭一时间没了声响,他二人一个背靠大树,一个坐着轮椅,就在雪地里静默着,四下里悄然无话,唯有猎猎北风卷起枝头残雪,倏忽“啪”的一声。
卫长青轻轻开口问她:“连笙,你为何入府?”
“嗯?”
她撇过头,只见卫长青一双碧眼定定地望着她,诚如那一日书房当中,弥漫在烟雨过后,天尽头的柔软微光,连笙忽觉心尖一动,浅浅答道:“为了寻人。”
“要寻何人?”
“一个十六年间,夜夜入我故梦的人。”
“那你寻到了吗?”
“嗯。”她柔柔笑笑,“寻到了。我自有生以来,夜夜与他梦里相见,见过他的一颦一蹙,见过他弯弓驭马,而今已然寻到……”
“兄长。”
身后忽如其来一声唤,打断了连笙的自话,她抬眼望去,梦里那位手执银枪身披铁甲的少年,就站在雪地里,站在距她的身后不远处,如同十六年间一夕大梦,梦醒时分,却知是梦非梦一样。
“长恭。”卫长青回眸,推了推轮椅,转过身去,“宴席结束了?”
“结束了。宗亲们回府守岁,依次拜别后,便遣府卫各自送回去了。”长恭说着上前行了两步,却是一眼也未看连笙。
“如此甚好,辛苦你了。”
“无妨。”他话毕顿了顿,又问长青,“只是兄长,我有一事,尚要同你商量。”
“请讲。”
“明日兆惠将军五十寿辰,设宴兆将军府,因是整寿,赴宴者众,卫将军府所备礼单如何,还想请兄长过一过目。”长恭说着,一面又从怀里取了份赤封的礼单出来,交与卫长青。
卫长青抬手接过,借着雪光细细翻看,然而礼单还未翻过两页,便觉身旁悄无声息凑了一个脑袋:“五十寿宴?我能一并跟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