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爷有请,少将军和墨翎白羽二位先生便随他们进去。见到贺老爷时,他正半躺在床上,身后垫着高枕,支撑着他瘦骨嶙峋的身体,看见他们进屋来,还想坐起身子动一动,然而抬了抬手后,自觉无力,又无奈放下。
卫少将军有些意外,眼前这位枯朽的老人,跟他记忆里的贺大人相去甚远,他两眼突出,双颊深陷,和当初还略有富态的贺大人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眉目样貌,又分明是贺大人没错。看见他这副模样,卫少将军心里又多少有些不好受,但面上自是不曾表露,只依照礼数拜了拜:“下官拜见贺大人。”
“卫少将军不必多礼……”贺老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招呼小儿子,“云礼,看座。”
“谢过大人。”
正赶上贺老爷的药煎好了端来,贺夫人先行服侍老爷子吃药,便请少将军一行稍后,然而盛药的碗盖子刚一揭开,白先生却忽而出声喊住了她。
“夫人且慢。”
“先生有何指教?”
白先生从座上起身,略一颔首,道:“这副安神定元汤确对大人有所裨益,只是这味药中的远志需用甘草水泡过,然而夫人方才揭盖,在下并未闻到甘草香气,许是今日煎药的人忘了,这服药,夫人还是着人重新煎过为好。”
白先生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却是听得贺夫人惊诧不已:“先生怎知这副方子?且这副处方统共有十余种药材,缺了什么,先生只用闻便闻得出来吗?”
白先生并不答话,只默默然又坐回椅上,倒是少将军替她开了口:“白先生钻研歧黄之术,已是登峰造极,先生所言,必是无误的,夫人不妨叫来煎药的下人问问,一问便知。”
听见卫少将军这样说,贺夫人当即便着人去喊药房下人,一番盘问,竟果真是下人忘了。先时贺夫人尚且还对二位先生半信半疑的,这下全然不敢怠慢了,责罚了下人又重新遣人去煎药,将一切收拾妥当,回过头止不住地向白先生道谢。
白先生却只淡淡的:“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少了这道工序,于贺大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药效不及罢了。”
“药效不及,便是有碍。”贺夫人坚持,“今日若不是先生在场,只怕老爷的病又要再多拖些时日了。此番老爷身体抱恙,寻医问道皆不起效,二位先生若能药到病除,贺府上下必当重谢。”
说罢,还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