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九年,五月。
叛乱的奥斯曼大维齐尔,领着大股精骑仓皇西逃,终于显露出了流寇本色,辽王马城将其形容为一种,返祖现象。打不过就跑,可不是游牧骑兵的本色么,半游牧的奥斯曼骑兵也差不多。
打急了,切迪祭出了老祖宗的看家法宝,保存实力,在败退中寻找战机。游牧民族的这一招看家本领,说起来还真是无往而不利的,就是靠着这一招,游牧骑兵将鼎盛时来自东方的骑兵,阻挡在中亚地区。
东方帝国鼎盛时如强汉,盛唐,都对这一招无可奈何。然而不幸的是,奥斯曼人遇到了中兴的大明帝国,遇到了比强汉,盛唐时组织更严密,作战意志更顽强,训练更加有素的常备骑兵军。
五月初,切迪弃步兵大队,奴隶军团不顾,亡命西逃。此时,领两万铁骑连战连捷的张水子,邓承志,也对坚城之下惊慌失措的大批贼众,视而不见,只成群结队的紧追不舍,一口便将奥斯曼人西逃的骑兵主力咬住了。
咬住了,不松口,一路追杀到天涯海角,世界的尽头,这也是开原铁骑的剽悍本色。此时的三万奥斯曼骑兵,大部建制完整,并未在惨烈的攻城战中有所消耗,反倒养精蓄锐多时。张,邓所部这一追,自然是凶险万分的。
然而开原铁骑杀红了眼,哪里还能拦的住,便紧追不舍咬了上去。只剩下城墙上,李承恩目瞪口呆的看着大批骑兵,成群结队往西边去了,将人数多达十几万的贼众步卒,就这样仍在他的面前。
十几万贼众,数十里连营,雪崩一样坍塌了。城墙上,李承恩和一干关宁军将领,瞧着漫山遍野奔逃的贼众,一时间将瞠目结舌,心中竟有些发寒。
辽王马城一手创立的兵学,发展到开城九年,早已经是包括万象的一门复杂学科,其中自然就包括天时,地理科。所谓征战,不考虑天时,地理,水文怎么能行,甚至连军中防疫,将士们洗澡,换洗衣物,饭菜口味都算在其中,这都是大学问。
不通天文地理而兵败身死的例子,数不胜数,最近的当属万历末年萨尔浒之战。当日莽夫杜松亲率精锐骑兵,上午时踩着冰面渡过辽河,下午时天气转暖,辽河解冻,生生将杜松的前锋骑兵和中军步兵隔断了。
再譬如说二战时德军兵临莫斯科,却对严寒的天气毫无准备,以至于坦克趴窝,大量士兵冻饿而死的故事。
站在一面小土坡上,张水子遥望无边无比的草原,很快他便晓得这里降水稀少,又是如何形成广袤草原的了。哈萨克大草原一半以上的河流,半年枯水,半年有水,他没有等来期盼的大雨,却等来了季节性河流的涨水。心中一动,他终于明白哈萨克大草原是如何形成的了,雪山融水。
当夜,从远处隐隐传来闷雷一般的响动,天上乌云密布,地上飞沙走石闹腾了一夜。
翌日清晨不远处的一条小河,干涸的河道出现了涓涓细流。时值五月,天山山脉还是风雪弥漫,不想翻过山岭,眼前却是一片繁花织锦的莽莽草原。只短短数日,山脚下,山坡上便泉眼密布,流水淙淙,犹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时云开日出,夕阳如血。
此时,大维齐尔切迪做出了他的抉择,逃。
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青云之志,复兴帝国都抛到了脑后,那还能比保住性命重要么。他麾下有些突厥人的土著,当夜早已颤栗发抖,朝着远处天雷滚滚处顶礼膜拜,后来水便涨起来了。
切迪心中明白倘若此时不走,怕是几天后便走不成了,遥望东北方那座巍峨的坚城,他心中生出无力,恐惧之感。有朝一日他还能兵临突厥斯坦城么,心中颓然,他心知怕是很难,再有这样的天赐良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