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着眸子,长长的眼睫映在白皙的面皮上,显得又长又密。
端的是红唇皓齿、眉清目秀。
一片俊朗。
乔小凝从谢缁椹手中接过披风,却没能拿走,一股拉力将那点布料扯着,不肯放手。
她疑惑的瞧过去,只见少年努了努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乔小凝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矮下身子凑过耳朵去。
刚凑过去,对方却又别开了脸,吭吭哧哧半晌,憋出一句:“一直以来,有劳你了。”
这句话成功将乔小凝惊住了,她诧异的睁大双眼,微张着嘴瞧过去,那后脑勺对着她的少年却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一般,耳垂一点点充了血色,变得透红一片。
可谢缁椹瞧着窗外晃动的树枝,和飞过的鸟雀,却还是又说了句:“之前拿你们撒火…是我不对,抱歉。”
乔小凝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收敛了面上的失态,又恢复成那个安静的丫头,温顺地笑着应他:“爷不必自责,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谢缁椹依旧扭着头看着窗外的浓绿树荫,没再说话,只是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乔小凝将披风搭在胳膊上,没走,“爷刚醒了,吃口茶吧。”
这两日谢缁椹总是有意躲着她,乔小凝听了对方刚刚的话,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是什么。
既不是冷落,也不是孤立。
而是愧疚。
她虽然不懂自己一个下人有什么可让主子愧疚的,可这事着实让她心里热乎了两分。
在这个下人可以随意打骂、羞辱的时代,乔小凝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而谢缁椹却出乎她意料的,长大了。
好像就这几天的事情,身边每个人都成长了似得,让她欣慰,让她开怀。
乔小凝稳了稳心神,想起水西还在院子里坐着,再过一会儿就是晚饭时间,她不敢再耽搁,赶忙问他:“爷还记得水西吗?”
“就是之前和奴婢一起在大院伺候的,每次您去大奶奶那边请安,都要对您笑的那个,一脸精灵可爱……”
谢缁椹皱着眉转回头来,眼中一片疑惑:“每次都对我笑的那个,不是你么?”
乔小凝认命道:“对,奴婢也笑了,可奴婢没她笑的好看……”
“哦。”听到这个,不知道少年怎么又变得怏怏的了,低眉垂眼的,端起茶起了一口又别开脸去,须臾,少年闷闷道:“你笑起来也不丑。”
“谢爷抬举。”乔小凝记挂着水西的事,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默默组织着语言,问他:“爷最近心情烦闷,不如把水西调过来给您解解闷?”
吃茶的少年皱眉:“解闷?”
乔小凝:“水西性子活泼伶俐,来了之后陪您聊聊天、逗逗趣,而且她向往来翠竹苑很久了,说是景仰爷。”
谢缁椹依旧皱着眉,不懂她的意思,“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乔小凝舔了舔唇,抛去铺垫开始说正事:“爷不知道,最近四院那群人又开始作践人了,将她身上、脸上弄得惨不忍睹。”
“水西是个丫头,以后还要嫁人的,好好一张脸却已经破相了。若是再继续被那群人这样折磨下去,怕是也不用担心这些事了,她根本熬不到那天。”
“整个府里也就只有爷能拿捏的住他们,要不是实在撑不住了,奴婢也不能拿这事来烦您。”
乔小凝瞧他:“爷心善,您帮帮她?”
乔小凝已经想过了,这事无论是怎么开口,说来说去还是要说回正题,所以最后要看的还是谢缁椹的想法。
她索性便不再弯弯绕绕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谢缁椹一直瞧不上四院那群人。
少年将茶碗放回去,轻轻眨了眨眼睛,瞧她:“你是在为她求情?”
“不,爷。”乔小凝用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迎接着他的视线,含着悲悯,“这不是求情,而是在求一条人命。”
抱着披风的女子见他面上没有动容,掐了掐掌心,继续:“爷,水西若是到了翠竹苑,定会对您忠心耿耿。”
忠心的奴才,主子永远不嫌多。
谢缁椹闻言轻轻颤了颤眼睫,深深瞧她:“那你呢?”
女子没有迟疑:“只要爷不嫌弃,奴婢愿永远侍奉左右。”
一片短暂的沉默过后,少年垂下眼帘:“让她来吧。”
倒是女子被这轻轻巧巧的三个字惊呆了,她原以为自己要大费周章,跟谢缁椹好一番纠缠才能让对方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