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缁椹吃下了那颗荔枝,乔小凝心里便有点底了。
她看着对方一脑门的薄汗,又剥了两颗果子喂给他,这才绕过去拿着帕子给他抿走了那片晶莹。
抬着头问他:“爷要不歇会儿,让奴婢给你揉揉肩?”
谢缁椹站着写了半天,肩膀和腰的确都有点累了,品着嘴里洋溢的甜美汁液,冰冰凉领,一瞬间浑身舒畅。
他一颗颗将胡给吐了,嗅着鼻尖萦绕的那点香味,靠在了椅子上。
闭上眼睛瘫在那里,谢缁椹便感觉肩颈上覆上两只带着凉意的小手,像是带着神奇的效果一般,才刚贴上去,就将那里的酸疼一点点赶跑了。
熨帖,舒坦。
那两只手软的厉害,力道适中,十分和他心意,仿佛谢缁椹肚子里蛔虫一般,知道他哪里痛哪里不痛。
总是恰好能按到他脑袋想的那一处。
连张嘴提醒都不用,全程他只需要瘫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好好享受。
嗅着对方身子上不断散发出来的清香。
那股香气仿佛带着宁神的效果,让他自从吸入之后,整个脑袋就都空了,只想再多吸几口,再多空一会儿。
——这几天他太乏了,天天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都是过往十几年的情景。
谢缁椹这几日是真的认真在反思自己,他觉得这次的禁足恰好给了自己机会,可以让他呆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中,仔仔细细好好分析。
不知道是绾绾仙子那事对他打击太大了,还是乔小凝的事情对他打击更大一些,反正这两件事他一起碰到了。
便只能承受着。
逃是逃不掉的。
就仿佛之前十几年的舒坦恣意,都是为了那一日的打击。
让他一下子被打趴下了,跪在地上,站不起来。
……
谢缁椹再醒的时候,太阳已经转到了西边,屋里的光线不再像是中午那样刺眼,但满地的阳光却映得地钻仿佛是金子做的。
璀璨生辉。
他惺忪的睁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身上有什么东西滑了下去,下意识伸手接了一下,才发现是件披风。
应该是乔小凝在他睡着后帮他披上的。
他睡的有些久了,不太舒服,身子酸疼没有什么,重要的是脑袋一片空空如也,朦胧怔忪。
竟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做什么。
吐出一口气后,谢缁椹将头埋在掌心里,须臾,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映在耳边。
一起带进来的还有一股清香。
嗅起来像是毛尖的。
谢缁椹这下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了,能掐准他醒来的时候送来热茶的,除了乔小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然而他却没抬头,依旧将头埋在掌心里。
直到那股茶香近了,变得浓郁清晰的时候,他才闷声问:“地上的东西收拾哪去了?”
是真的闷声问,乏、蔫,怏怏的。
跟之前大动肝火时的怒吼、找事时的嘲讽、戏弄时的戏谑、开怀时的畅快都不同。
谢缁椹仿佛是大病了一场,直到现在还没愈合一般,连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
停了一会儿,身边的人轻柔答他:“爷是问那些纸团吗?奴婢瞧上面的字写的十分俊逸,扔了可惜,便将它们收起来了,打算改天绣花字的时候拿去打样。”
她顿了顿,语气比之前更轻柔两分,距离他也更近了些,说话之间连热气都喷到他耳朵上去。
谢缁椹猜测对方应该是弯下了身子。
甜腻的声音就这么在耳边响起,“爷身子不舒服吗?”
那声音就像是点燃了捻子,噼里啪啦地引燃了他脑子里的那些炮仗,让少年愣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平静回她:“没。”
说完,他将堆在腿上的披风拿起来,递给她:“你帮我盖了东西,受不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