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劝她去树荫下歇着,“你脸上的伤刚好,晒太阳会落痕迹的。”
宁光的脸上当时被荆棘划了五六道伤口,鲜血淋漓的看着非常可怕。但好在都是皮肉伤,不是很深,而且年纪小,恢复的快。这几日养下来,已经脱了痂了。
只是新生的皮肉到底还是娇嫩,跟原本的肤色不一样。
闻言赶紧朝不远处的树荫走去。
结果这走过去才发现这一片树荫下站着的赫然是杨秋涵一干人。
双方对望一眼,都觉得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宁光下意识的就想换去其他地方,但是杨秋涵立刻冷笑,说:“怎么跟我们在一起委屈你了?”
“……没有。”虽然现在很多人都在传她有关系,可宁光自己知道真相,不敢得罪她,低声下气说,“我怕打扰你们。”
杨秋涵说:“你还知道啊?你这种人看到了就惹人厌,要我说还不如就去跳荷花池算了。”
宁光低着头不说话。
杨秋涵又说了几句,都是希望她去死的话。
然而见宁光抿着嘴像个木头似的,说了会儿也就觉得没意思了,自顾自的跟其他同学聊起来:“马上又要征文比赛了,你们参加不?”
一群同学有的说参加有的说不参加,叽叽喳喳的,没人问宁光,宁光也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参加。
只是征文比赛这个事情让她又想起了几年前香港回归那会儿,沈安怡的苦心。
那时候她对朋友的安排其实是抵触的。
因为沈安怡觉得轻描淡写的事情对她来说简直艰难的不是人能走的。
那些路上的花团锦簇于她来说根本就是遥不可及。
后来沈安怡走了,她冷静下来再回想,就是说不出来的酸涩。
哪怕是苗国庆,好像也没有这样为她的前途筹谋过。
可惜她终究是辜负了沈安怡的期待。
但澳门回归的时候,她还是很努力的写了作文的,说是希望祖国越来越强大,早日实现共产主义,搭车不要钱,然后她可以去省城看朋友。
这篇作文因为错别字太多,语句也不连贯,当然没能进入范文的范畴,却也被老师当众读了出来,是因为教他们改错。
宁光还记得老师将自己作文读出来时她的不敢置信与羞愧难当,如果那个时候地上有个洞她肯定会钻进去。
想到沈安怡当年参赛的作文甚至被整个黎明镇乃至于县里到处传看,她不知道沈安怡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勇气不觉得羞赧?
其实心里也晓得这是因为自己小家子气,可是既然不像沈安怡那样从小就生活在众人关注的中心,又没有过人的成绩跟才华支撑着自信,怎么大方起来呢?
她胡思乱想的,都不知道怎么放学的。
放学回家后,她动作娴熟的烧饭做菜,炊烟袅袅之间,见一家人打牌的打牌,出去疯的出去疯,没什么人注意自己,犹豫了下,还是将围裙一摘,挽了篮子山芋做掩饰,朝村外走。
赵建国是已经在村口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她终于过来,有点没好气:“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姆嫚叫我做事,脱不开身。”宁光随口扯了个谎,小声问,“安怡的信呢?”
“信我没拿来。”赵建国说,“因为信是写给我的,我不想给你看。安怡给你的话我转告你下就行了:她让你好好学习,哪怕中考考不好,也会给你弄个中专什么的念念,所以不要太早的谈婚论嫁,跟这些没出息的乡下女人一样。”
宁光愣了愣,说:“安怡怎么忽然说这个?”
她虽然没什么心眼,到底有这么大了,顿时就怀疑,“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你不是说安怡一直没信来的吗?你扣了她写回来的信?!”
赵建国听的心里一沉,连忙补救:“你说什么呢!我敢得罪安怡吗?还不是安怡那边学校出了事情,说是有个美头,小小年纪不学好,跟人家勾三搭四的,弄的学校把她开除了。安怡生怕你意志不坚定,也被人勾搭了去,然后坏了她为你考虑的一片苦心?”
“可是这几年安怡都没跟我联系过!”宁光皱着眉,看着他,“怎么忽然就来这一下了?该不会她一直都有写信来,但你从来没给过我,甚至假冒我名义给你写信吧?”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赵建国有点恼羞成怒,一甩手说,“要是真想瞒你,我干嘛找你过来?”
宁光想想也是,但总觉得有地方不对:“该不会安怡最近打算要回来看看,你担心我们见面之后会戳穿你吧?”
“想得美!”赵建国冷笑,“化工厂开的好好的,后头田里的庄稼都越长越不像样子了,安怡怎么可能回来?”
他下意识的把赵霞母女这几年都没回来的真相说了出来,“安怡的爸爸就是环保局的,专门管环境污染这一块,化工厂开在镇上,污水打咱们村子后头走,咱们村子现在空气不好土壤不好水也不可靠,在这里生活对健康很不利。咱们这种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没办法,只能熬着。但十四姑跟安怡多娇贵的人,既然知道这里被污染了,怎么可能还过来?尤其是安怡,十四姑跟十四姑父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她来的!”
“甚至这几年我们送过去的稻米粮食什么,哪怕跟他们说是离污染的河水最远的田里出的,他们也不要了。”
宁光听的瞠目结舌,说:“那安怡的爸爸为什么不把化工厂关掉?”
“关你个头啊!”赵建国理所当然的说,“关了之后人人都得去田里刨食,现在化工厂越做越大,马上就要开始招工了。咱们这种初中毕业的,优先录取!据说一个月能有好几百呢!”
这个时候几百块的待遇对于乡下来说绝对是优渥了。
赵建国所以眼里写满憧憬,“等一毕业我就去上班!到时候就是工人不是农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