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煦点头,转身与夏滢作别,便唤了松青往芙蕖院去。
往常休假,就算有事,总督大人也不会直接找到夏府来,夏煦猜测着,许是张澄要到雏鹊山,遇上急事缺人手吧。
快步回了院中,见夏玗正旁若无人地围坐在软塌上与灰耳欢闹。原还想着他静不下来,一觉无聊,会顶着这么一张脸出府,谁知从檀香苑逃出来,竟是猫在这里。
他抱起绒绒圆圆的灰耳,抹一把脸上的汗,“三姐怎么回来了?”
“你先出去!”夏煦漠声催促道。
以为夏煦要赶他走,他不乐意地鼓起腮帮子,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颇有几分撒泼耍赖的气势。“你不是答应了让我来这里玩儿吗?你怎么变的这么快?”
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夏煦无奈扶额,尽量耐心道:“我要换公服出门——”
一听夏煦要出门去,他双眸瞬间晶亮起来。一手紧紧拥着灰耳,另一手撑着从地上又笨拙地爬了起来,“我这就出去,绝不打扰三姐!”说完,随手拍拍屁股,就像是怕夏煦会突然反悔一样,一溜烟儿就没了踪影。
“小公子可真逗!”松青偷声一笑掩上门,从柜中取了那件银纹窄袖交领长服,束雀蓝纺边玄色革带,悬短柄腰刀。收拾妥当,快步赶到正厅。
此时的许木安已经喝了好几盏茶,在厅内急得是来回踱步。终于见夏煦从侧门走进来,他算是大大舒口气。
“很急吗?”夏煦疑声问。
“大人到了便知。”
夏煦撇撇嘴。这大老远来找她,口口声声说是有急事。一问起还要板着脸,装成神秘兮兮的样子,这不是闲的吗?
崔掌事早已备好一匹马等着,夏煦出了府门翻身跃上马,与许木安一同弛往军械监。
尚未迈进大门,夏煦就明显感觉与往日有些不同。守门侍卫好似打起了万分的精神,双目炯炯,神色肃穆。窄院之内,更显空阔寂静。没了闲杂的身影,亦是少了互相招呼的声音。
夏煦侧眸看了许木安一眼,疑惑不已……
若是真有急事,不是应当奔忙着往武库跑吗?可眼前铁门紧闭,侍卫静守在外,侧面上看哪像是有事的样子?
正当她想再问一句,许木安紧绷着脸指了指一侧,“总督大人在此等着,夏大人直接进门即可!”
许木安就德行,他要不说,敲碎他的牙也不崩不出一字。夏煦略一思索,提袍缓缓上了石阶,行几步之后,轻声扣响房门:“督监副使夏煦到!”
静候半晌,一道浑厚的嗓音宛若冷风穿山林,透过门板,格外清晰:“进——”
明显不是总督大人的声音,难道还有人在?
夏煦深吸口气,推了门……
借着投射室内的白光,见一黑漆漆的背影挡在眼前。身上那件束腰细福宽袍,夏煦是认得的,正是总督任清源的公服。
她微微抬起头来,向案后望去……
一着玄色团云密纹镶金大袖锦袍的男子端身正坐于此,身躯凛凛,宛若风中直挺不惧严寒的松柏。面色白皙,好似暗夜透亮无暇的明珠。墨眸幽暗,染着看透世间虚真的锐利深沉。周身寒光直射,冷俊逼人,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孑然尊贵。
确是丰姿不凡,神(韵)不俗之人。
只是,他眉间暗藏着的那分骇人的肃杀之气,让夏煦只瞥一眼便觉周身威压蔽顶,阴寒深沉地让她不知所措。
视线扫过站在他两侧的银甲护卫,夏煦稍一凝思,便猜到了他的身份。能有此威势,又有银甲护卫陪护两侧的,这大周,怕也找不出几人。
她撩起长袍,镇定屈膝行礼,“军械监督监副使夏煦,参见楚王殿下——”
正身端坐的人,剑眉微微上挑,锐利墨眸一丝不落地落在附身在地的夏煦身上。
如此幽深难测的目光,打量的夏煦浑身不自在。须臾之间,正身垂首,神经紧绷如弦,是片刻不敢放松。
许久之后,他示意沈清源退下,勾唇漠然道了句“起来吧”。
有沈清源在,夏煦会以为他是来调查茫荡一事。可他这一挥手将人请出去,夏煦倒是有些不明其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