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曦满脸肃穆,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你这孩子瞎说啥,你不是娘生的,难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虎子张着嘴刚想说话,张曦已经转过身面朝着白清悠,一手勾住她的手肘不在搭理儿子,虎子弯下腰捡起锄头扛在肩上,眼巴巴看着绝情的张曦,“娘,你别骗我,我肯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白清悠侧目往后头看了看,虎子的脸阴沉着,太阳的余光洒在他脸上,依旧是阴霾一片,她紧了紧手掌心中的糖,五彩的糖纸从指缝间折射出亮光来,她抽抽嘴角,看着张曦,“婶子,虎子哥好像生气了,这糖给他吃吧。”
要不说女人眼睛毒,张曦可瞧见了白清悠脸部的细微动作,以为她是在咽口水,眼下又听闻这话,心底是真真高兴这白家丫头的懂事,伸手覆在白清悠的手背上,安慰她:“虎子的牙都黑成一片了,再吃糖估计要成缺牙老太太了,这糖你拿好,记住了睡前不要吃,容易牙疼。”
“牙疼”这两个字,白清悠可是真实体会过。
那会在允国皇宫,罗马进贡上来一种稀奇食物,名为“麦芽糖”,听闻是用大麦、玉米、红薯做为原料,要经过配料、育芽、蒸煮、发酵、压榨、浓缩等多重繁琐步骤制作而成。
听着如此精良的制作工艺,亓青城就赶紧差人送到白娘娘的关雎宫中,看着这小椭圆型,外色呈乳白色的东西,白清悠观察良久才挑起一颗塞进嘴巴里慢慢品尝,味道微甜,咀嚼起来很有嚼劲。越吃越欢喜。
陪亓青城唠嗑要吃;御花园赏花要吃;看戏听曲要吃;发呆要吃;就连洗澡都要含一块在嘴里慢慢舔舐,这东西着实让她着迷了。
好景不长。
一个月后的傍晚,白清悠精致的右侧小脸蛋肿得鼓了起来,单单这样也就罢了,满嘴的牙都疼,仿佛有无数的小人拿着棍子在敲打牙齿,御医来来回回研究对策,又是冰块敷脸,又是草药覆牙,折腾了好久才勉强有点用。
自从那次以后,白清悠就发誓再也不想碰关于“糖”的任何食品,就连糕点都避而远之。
看着张婶子眼底的关切,白清悠没再多说啥,不收肯定薄了面子,牙齿咧笑着将糖放进怀里,惦记着改日里给吴梅尝尝,这好东西,她肯定没吃过。
张曦大步往前走着,看着白发财的背影,心里有些疑虑,这白老三平日里可从来不下地干活,整日在家里闲着,实在无聊就溜达到村上跟人聊天,白家人在田里干活,他就坐在树下乘凉,还要大声嚷嚷着让大家加快速度,为社会主义建设出大力。
镇上有时下来人考察,瞧着他一瘸一拐的模样总会叹息一声可怜,还热心肠想要替他申请一份补贴,钱不多,却是白拿来的,到村委会了解完白家情况后,又深觉这人可恨透了。
李强先前远远走在前头,快要到田野才发现后面队伍稀稀拉拉的,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催促大家加快脚步,走到白发财身旁时,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嘲讽道:“白老三,你今天也来为社会主义建设出力了?”
白发财这人嘴上功夫了得,缩了缩脖子也不抬头,眼睛盯着地上的脚印,“李队长你这是笑话我呢,我这人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仗着腿瘸硬是要参加劳动拿工分,耽误社会主义前进步伐的事情,我白发财是断然不能做的。”
“那你跟着我们做啥?”李强看着他,“我们不需要喊号子的人,你腿不利索就回家歇着,别掺和热闹,小心我扣你们白家工分。”
“谁稀罕!”白发财心里嘟囔了一句,抬起头来,满脸的骄傲,“我是去村西头李大脚家,我那女婿让我去拿彩礼钱。”
白发财嗓子大,这会儿又故意扯开了说话,大伙儿都听见了,一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一会儿打量白发财高兴的面容,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到低着头的白清悠身上,大家虽然都是外人,白家的家务事管不了,但免不了要开口埋汰白老三两句,也算是宣泄心中的气愤。
“呦,白老三,你这女婿找的好呀,都能跟你称兄道弟了,以后还不知道是你给他送终还是他给你送终。”
“白清悠这女娃看着讨人喜,你咋能把她嫁给李大脚,你这不是耽误女娃一辈子吗?”
“是呀,我要是有个这么水灵的女娃,当真是要捧在手心中。”
白发财听着邻居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没当回事,心里只觉得大家伙这是嫉妒,他当然不会把张大仙跟自个儿说的话讲出来,天机不可泄露,白家要发达了,“你们懂啥!我嫁女儿碍着你们啥了,你们要是欢喜女儿,自个儿去生。”
大伙儿砸巴着嘴,摇着头,继续往前走。
这一茬不提白清悠竟然忘了,眼下得想着法的把这亲事搅黄了,可咋办呢,一时脑子里又没有好的主意,心里想着事,步伐也就加快了不少,没一会,就赶到了田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