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曦分配到的田紧挨着白家,走两步就能说上话,她瞧着埋头撒油菜籽的白清悠面色不好,当下拿起锄头,避着李强的视线走到自己地界的最外侧,假模假样地在刨地,嘴里却关切道:“小悠悠咋的了?是不是昨儿个落水身子骨不舒服?”
听闻白清悠落水时,她正在院子里倒腾红辣椒,经过夏日的曝晒,表皮已经皱起,现在只需用绳子串起来挂在屋檐下风干,即可。
虎子一说,她冷不丁得将针刺在了手指上,也顾不上疼,撒腿就往着七渔河跑去,人到那,白家丫头没影了,她寻思着在门口等等,直到天黑了也没瞧见人,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走到院子里去望,半夜时,总算是见着白清悠进了白家门,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早晨,饭还没做,就让虎子去白家门口溜达,心想着找白清悠出来问问,结果,虎子回来说白家在吵架没找着机会,顿时,她做饭的心思都没了。
丈夫罗怀卿急着去村里上班,瞧着自家婆娘的模样,他觉得好笑又好气,好笑在,看媳妇疼爱白家丫头,他也欢喜;好气在,媳妇笨了,明明等会上工就能见着了,还整的一副要死了的嘴脸。
他闷声道:“等会上工你看看她身子骨咋样,要是没啥事你就别问,免得提起伤心事,要是面色不好,你再说。”
一听“落水”二字,身旁锄杂草的吴梅手顿了一下,随后,锄头“嘭”的一声掉在地上,泥地土质松软,声响并不大,周边没人注意到,她推推白清悠身子,问道:“咋的落水了?”
白清悠还没回答,张曦抢在前头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是她道听途说来的,为了渲染气氛,她自儿个还添加了不少成分,直说得吴梅眼圈泛红,没一会,就嘤嘤地哭起来。
白清悠掏巴着围兜里的种子,淘来淘去没摸着,这才缓过神来,看着张曦和吴梅,两人都苦着脸,面色似乎是哭过,她皱着眉,“出啥事了?”
吴梅:“是娘没用。”
张曦也跟着道:“是婶子帮不了你。”
白清悠一头雾水,摸了摸脑门,小脸皱得更紧了,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出啥事了?”
吴梅看了眼白清悠,心口更难受了,眼泪“哒哒”往下流,也不擦,“都怪你爹狠心,硬是要将你嫁给李大脚,我可怜的女儿。”
“白老三真是狠心的主,硬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张曦骂完白发财,又转脸对着吴梅,嘴里准备责备她咋不劝劝白老三,话还没脱口就止住了,只是叹了口气,道:“可怜的小悠悠。”
听到这里,两人总算是把正在担忧的事情准确说了出来,白清悠也听明白了,舒展开眉眼,眼骨子转了转,问道:“这李大脚五十岁了,咋没老婆?”
八卦是张曦的日常兴趣,村里发生的大事小事,没有她不知道的,一边招呼吴梅干活,嘴里一边说道:“早些年李大脚是有媳妇的,他媳妇叫啥来着……对了,叫沈桂云,人矮矮的,胖胖的,最大的标志就是嘴角边上的大黑痣,人可勤劳了,不论刮风下雨总是第一个到田野里的,干活贼快。”
张曦刨开地上的石头,又接着说:“李大脚十分宠爱沈桂云,家里有好吃的紧着媳妇先吃,日子虽苦但很快乐。十年前的一天,沈桂云突然不见了,连家里的钱也带走了,张大仙一算,说是跟男人跑了,李大脚也没信,这么多年一直等着沈桂云回来,眼下,估计是放弃了,想着找一媳妇生个娃好传宗接代。”
原来如此。
白清悠点了点头,目光朝着不远处望了望,这一望,她瞧见了一个人。
那是个中年妇女,只见她在田埂中间的大槐树下坐了下来,拿起布满茶垢的壶,底部还有些许泥土沫子,一手托着,另一只旋开的手微微颤抖着往嘴里灌了几口。
正当白清悠想要瞧得更仔细些,张曦推了推她的胳膊,这才发现李强正从右侧走来,她赶紧低下头撒种子,过了一会,她又抬起头想要找那个妇女,可环顾一圈田野,硬是没发现人影。
她在心里嘀咕道:此人有点面熟。
作者有话要说:虎子:娘,你到底是要白家丫头还是我?
张婶子:傻孩子,我就是在帮你骗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