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秀山行

马倌笑着将黑马牵过来:“四姑娘用惯了府上养的马,二公子便吩咐奴才,每逢武学课就把掠燕带来。”

这倒也是,姜府的马倌都是家生子,一代代地传着豢养、驯马的法子,自有其独特之处。姜盈枝换了马来骑,的确会有些微不适。

姜盈枝便接过缰绳,从掠燕身上看出了熟悉的轮廓,那是和踏云一样的机敏乖巧,她心怀喜爱地拍拍它肩胛。掠燕乌黑的眼珠如打磨去所有棱角的墨玉,圆润且温柔,就这么安静地望着她,耳朵伶俐地翻动两下。

她坐上马慢慢地走了两步,正有少年骑着赤红骏马迎面而来。谢疏坐在碎枫上,就像踱步在枫叶满地的暮秋,而他白玉面庞上是青眉红唇,也有同样的浓烈颜色,秀致至极。

谢疏对上她,眼里忽然闪现浓郁的笑意,好似枫叶流丹:“掠燕,看来府上将它照顾得很好。”

姜盈枝被他的反应怔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看他这番重逢的喜悦,掠燕原来是谢疏所有的么……碎枫、掠燕,还真的有些许相像,只是碎枫样子更野更难驯,或许是因为碎枫是公马,而她刚瞧过掠燕,是匹母马。

姜盈枝收回盯着碎枫某个非礼勿视部位的眼神,轻轻应了声:“嗯。”

待众生都骑马集合到一处,池故辛便朝秀山放了一箭,隐约可见那箭支飞行而去,似乎是射中了一颗野松。他道:“率先取回箭支的人,有赏。”

少年们三两成行,判断着那颗松树的位置,自不同方向上了山。

秀山之“秀”名副其实,山体高峻碧峭,山巅盘着大片安详的眠云,稍低处是清明的色彩,青翠点红俱是生机。秀山数百年前就有人迹,现如今山路已修出许多条,策马行在山间,端的是悠然自得。

众生先后出发了,姜盈枝看向池故辛:“池哥哥,你要走么?”

池故辛牵着嘴啃泥轻点头。

大胡子奉命留在原地等第一位学生回来,黑铜色的面盘上笼罩着一层云翳。他目送将军和小丫头并驾离开,衣着一黑一白,马匹一白一黑,默契的色彩让他不由得浮想联翩,眼神愈加忧愁起来。

“池哥哥,这方向似乎……”姜盈枝跟着池故辛进了山,渐渐发现他们走偏了,她也没疑心什么,只当他出了差错。

池故辛卸去冰寒神色,露出轻松的笑意,眼里有狡黠光彩:“骗他们的。”

姜盈枝不禁伸着小脑袋,在这青山绿树中,如同一朵稚嫩的花苞探了出来,她好奇道:“那是怎么呢?”

池故辛觉得手又难以控制地动了动,想径直朝花苞探去,让她舒展开粉润的颜色。他克制着,只从箭筒中取出箭支递给她:“那支箭,要不了一盏茶时间便会掉下。”

姜盈枝反复咀嚼几遍,猛然醒悟。池故辛算准了力道,使箭身只能在树上停留片刻,然后徐徐松动掉下来,再顺着山壁一落,哪里还能轻易找回。

她掂着手里的箭,那么要是她说自己取回了箭,也没人会怀疑。总是有作弊器自发送上门来,真是……倍感神清气爽。

两人便像游玩一般,赏着秀山风景,两道白黑的色彩在曲折回绕的山路间起起伏伏。

“咦?”姜盈枝停下马,眼眶里有星星闪烁,她惊喜地望着不远处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它撅着肉嘟嘟的小屁股,在草丛间轻轻耸动,盖着厚软毛发的大尾巴红彤彤的,如一团云霞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