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越是不让见便越是想见,心里跟小猫挠着似的。”公主一笑,容色增艳,“都跟外男传出那样的话了,陛下却仍是着迷得很。”她啧啧几声,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你引进来的祸害,你倒还说风凉话。”高太后蹙眉,重重搁下那木舀子,惊得一旁的云姜心中一跳。“还有阿扬那孩子,整日也不学好,纵着皇帝胡闹。再这般下去,四位辅佐那边定不肯容他。”
“您快饮这菊花茶下下火,要是气出皱纹了我可担当不起呐。”公主淡淡笑道,“这宫中生老病死何等寻常,让那狐媚子得个病,谁不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丸药里缺几味该有的药,多几钱不该有的药,日日供着吃,吃得她容色衰退,弱不禁风,不能作妖陪侍了,不怕陛下与她恩不断情难绝的。少年郎,总是好颜色的。”
云姜一怔,这是要慢慢耗死丽姬……
丽姬以色侍君,资本便是那一张绝色脸蛋和曼妙舞姿了,这般胡乱配药,让丽姬在病中折损容颜,初初或许可得陛下垂怜,但时日一久,看着日渐憔悴丑陋的妃子,再多的君恩亦会消退的。让一个自恃容貌的美人日日在镜中看着颓败的脸,这种折磨,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得痛快。云姜听着安定大长公主那般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般诛心狠辣的计策,微微觉得脊背发冷。
安定大长公主再道:“先帝的那位佳人,不也是天长日久病着,临死时不愿露容面见先帝,就怕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太过难看,倒了先帝的胃口……”
“莫提那贱人。”高太后打断道,她在掖庭活了大半辈子,最厌那位美人。生时霸占着先帝独占雨露,死后亦让先帝魂牵梦萦地念着。
“好好好,不提。”安定大长公主摆手道,“再说,咱们扬儿如今新上任,自然是要多多亲近顺着些陛下的,待他站稳脚跟了,比之杜忠亦不会差。”
高太后轻蔑一笑不语,公主看出她不苟同自己的话,道:“总比陛下身边尽是外人的好,您说是不是,都愁得睡不着呢。”她举帕掩嘴一笑,头上的步摇轻轻摇动,端得是熠熠生辉。
“好了,这是饮茶饮醉了吗?净说胡话。”高太后斜瞥了她一眼,不欲她再言语下去。
安定大长公主亦适时收嘴,端着那盏清雅的花茶笑道:“殿下烹的茶自然是最好的,我心中早已陶醉。”
“贫嘴贫舌。”高太后这才露出笑容来,眉目间亦带着温和,不似初初般不善。
她俩本就是闺中密友,她当初能得先帝幸爱,一步步从良人到婕妤到皇后,这其中若说二分命运,五分才智,余下三分便是安定大长公主的推波助澜了。虽说现今她当上了高太后,高家也因她而兴盛无比,但创业容易守成难,作为家族的荣耀,她要滋养高家这花常开不败,便需更多的助力。安定大长公主,则是最好的养分。
高太后饮着茶水,心中思绪万千。她望着云光阁的方向,眼中倒映着徐徐下落的夕阳,一片血色,唇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