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吓得不轻,忙不迭地答应。
杜忠将棋子拢在掌心,陛下送来这枚棋子,是否又在暗示些什么?
棋已入局,为我所用,是可以收网了吗……
他紧紧握住那枚棋子,眼中悲喜交织。他只是陛下与臣子博弈的棋子,只要陛下能成事,无论受多少白眼,挨多少顿打,亦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只是他忽而想起丽姬,同样是棋子的一个人,他尚有复起重生的机会,那她呢……
杜忠惨然一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自忍住咽回去,心口钝痛不已。
黄昏,安定大长公主正与高太后一同烹茶小聚。
云姜往少府选了最新成的干制菊花,盛在浅盘子里供高太后取用。她侍奉地格外小心,因为高太后今日心情不大爽快,对面的安定大长公主亦面色不善。自从丽姬入宫、江扬当侍,陛下越发耽于逸乐,颇有不思进取之态,高太后愁的发上银丝都多了几根,今儿梳发时便因此发落了素来宠爱的梳头宫人,赏了好几十手板子。这做母亲的,自然不会觉得是自家儿子的问题,都怨旁人把孩子带坏了,而这个旁人,恰恰正是大长公主的人。云姜面上依然平和端庄,两只小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高太后素手取一朵半含苞的金菊置于茶盆中,轻舀热水浇灌其上,一勺二勺那般灌着,那朵金菊徐徐绽开,满满地铺陈整个茶盆,蒸出阵阵清香。高太后唤道:“安定卿。”
“何事啊。”安定大长公主懒懒答应一声,并未抬眼望高太后。她斜倚靠手,抬手支颐,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段白玉般的丰臂,甚有美态。大长公主似乎并不畏冷,银狐毛披亦是虚虚搭着,衬得她肌肤更为白净如雪。
“安定卿择选入宫的丽良人,如今可真真出名得紧。”高太后笑意未达眉眼,话带三分讥讽道。
“一介玩物,又有什么出名不出名的,不过讨了陛下喜欢,旁人多注意了些。”安定大长公主淡淡一笑回道。她最喜欢看太后这般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高贵又疏离,这样的感觉才与她相配为友。
高太后见她这般淡漠不在意,心中略略生气,只道:“如此祸水之人,烦得掖庭不宁,扰陛下心乱无心治学。安定卿就不需担引荐不当之责吗?”
“左不过一小小良人,既然碍了太后殿下您的眼,便寻个由头打发走了呗。”安定大长公主取过木舀,舀了一杯花茶,茶色清淡雅致,透着菊花的清香,她小抿一口,只觉齿颊留香。“我不过按例进献乐师舞姬,您这怪责,我亦冤呢。”她在先帝跟前耍赖惯了,今年纪见长亦不改品性,反正宫内宫外,只有她说人的份,哪有别人说她的道理。
高太后对她的玩赖话语也习惯多年,只叹息一声道:“如今陛下渐渐大了,我亦不好再不顾他面子随意发落他身边人。他不愿亲近那些家人子,就爱宠着那祸水。这男人,你禁得了他的身,偏管不住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