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多吃了几杯酒,宴席散去,羊献容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回到王府,好不容易浸到木桶里的桃皮香汤,刘曜慢悠悠地走进朱绘屏风,翘着二郎腿,颇有登徒子偷香之势。
隔着温热的奶白色雾气,羊献容眯着醉眼,瞧着那人半解的衣袍,冷不丁地说道:“你不进来泡泡?”
蒸腾而上的水雾熏得她眉间一片湿漉,乌丝浮在水面,荡起一片细小的圈纹。因着薄醉,美人的眼底多了几分媚态,娇艳欲滴的脸颊像是被啃了一半的红山楂。
她仰着下颔,手臂微微一勾,那对儿雪团就那样半遮半掩地露在微凉的空气里,依稀可见挂着玉珠的殷红。
刘曜的喉结上下滑动,眸中蒙上一层旖旎之色。方要把自己脱个干净,他忽而指着木桶,无奈道:“这桶这么窄,我一脚下去还不把它挤爆了。”
羊献容眨着眼睛,宛若跑错人间的妖魅,捏着细嗓轻轻一呵:“你还真的洗澡不成?”她伸出赤条条的藕臂,呢喃道:“抱。”
“抱到哪里?”刘曜俯视木桶里的囊中之物,声色喑哑低沉,哄骗似得问道,“嗯?”
羊献容勾住他的脖颈,笑嘻嘻地打个酒嗝:“到有大红色床巾子,能衬肤色的地方。”
中山王执行军令,一向是抓住喉头,快稳准狠。果不其然,这衬肤色的游戏,被他研究到了半宿。
直到羊献容一把推开抵在胸脯上的大手,翻个身子,晕晕沉沉地睡去。刘曜这才满意地帮她掖紧被角,撑着精壮的手臂,若有所思道:“不能再让你喝酒,也不能再让你穿大红色的衣裳了。别人瞧见,也会喜欢的。”
月影如水如丝,透过帐子,偷偷爬上美人的眉梢。刘曜举着手背,为她遮着这片难得的光彩,他轻轻落下一吻,眷恋浓浓:“只有在我面前可以。”
因前一天折腾的时候久,羊献容睡到晌午才慢悠悠地爬起来。四肢酸楚,轻轻一晃就是连贯般的疼痛,她蹙着眉头,怎么也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
瞧见暗橘色的帷帐里伸出一节藕臂,夕雾领着侍婢匆匆掀起轻纱。
没了这层隔住天日的阻碍,白乎乎的艳阳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羊献容晃了晃神,疲懒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们也不叫我起来。”
侍婢停下手中的活计,急了一脑门的汗。夕雾瞥了她一眼,亲自用一根细细的绸子系着帷帐,不紧不慢地欠身道:“王爷吩咐下的,娘娘累了,谁都不许打扰。”
虽不曾嫁娶,在宫里呆的久了,夕雾还是通晓些男女之事。她昨夜守在门外,听见那些或柔媚或娇娆的低吟,如今回想,仍是一阵面红心跳。
羊献容见这幅羞怯模样,自是明白昨夜发生了何事,她也无甚难堪,继而让夕雾帮她更衣梳妆。
羊献容上穿桃色衫子,下衬橘皮色襦裙,石榴花制成的口脂颇为浓艳,衬得脸颊光芒辉煌。她翻着紫檀匣子,白生生的食指在一干金银珠翠上来回跳动,踌躇片刻,她拾起一枚白玉簪子,对着铜镜左瞧右瞧,甚是不满:“这些簪子怎越发讨人嫌了,真不知是我变了,还是它们变了。”
“云云死物自是不会变的,只是王妃一天比一天好看,这才衬得物件黯淡无光。”
夕雾将她鬓间的玉簪轻轻拿起,继而笑道,“依奴婢看,娘娘今个儿穿的俏,应该佩些明艳点的首饰。”
说罢,夕雾握住朱红抽匣上的金环,轻轻一拉,取出一柄牡丹步摇。细细的曲状金丝插入发间,牡丹花珠由金刚钻做底,叶子则用翡翠镶刻,色彩鲜妍,晶莹辉耀。
她瞧着镜中的美娘,低低一笑:“王爷送您的步摇,倒是合适的紧。”
羊献容重重放下镜子,拂了拂鬓前的步摇,撇着朱唇说道:“为了让我成日戴着,他哪天不嚷个没完没了?若被他瞧见,又该美去了。”
话虽如此,她的心却是欣喜的,复而拾起镜子,又是一阵东窥西瞧。情郎送的物件,即使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她都要挑出一万条好来,更何况是如此衬人心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