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

南北望 小红柚 1999 字 10个月前

一觉而过,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纸窗的边缘磨出了粗糙的毛边,依稀可见爬了满院的喇叭花,深紫浅紫错落有致。逐月见主子醒了,便寻了个长形方枕垫在胡太嫔的背后。

胡太嫔拿着小杨枝揩齿,把清了口的盐水吐在茶盏里,拭了拭嘴角说道:“隅安可有消息了?”

逐月浣着帕子,手指一滞,低声道:“回娘娘,尚未。”

望着逐月的神情,胡太嫔便已猜出一二,可这话真真切切地传到耳边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她向来以浓妆示人,冷艳夺目。如今整日窝在陈家无人可见,她便惫懒了起来,索性素面朝天。

她合上双眸,眼角的细纹宛若条条银丝,一夜苍老:“怪本宫不争气,习了一辈子的武,连马车都坐不得。若非如此,我们怎会住进徐家那样的黑宅!”

“娘娘何苦自责。这世间的事本就天定,就算那日娘娘无恙,公主此劫也是要历的。”逐月不忍见胡太嫔终日忧愁,叹息劝道,“清河公主乃皇家嫡出,自是富贵泼天的命格,娘娘定要保重身子,等公主平安而归啊!”

“说的是,隅安这孩子长得就是个有福气的。”胡太嫔握紧逐月的手,面色稍有宽慰。

逐月见她舒了心肠,便递来一卷游志:“娘娘若还没饿意,便看看书打发下时辰。昨个儿靛儿特地上市坊买的,也是有心了。”

“靛儿是个七巧心的人,就是长得老实了些。”胡太嫔随手翻了几页,手抄的字迹粗粗大大的,搅得她的好兴致瞬时消失殆尽。

“可不是,洺溪那个利姐儿倒是生的巧,模样和口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胡太嫔把书扔到一边,按了按太阳穴,随口问道:“这阵子洺溪见得少了些,这鬼精投胎的人野哪去了?”

逐月敛了笑意:“就算您不问,奴婢今个儿也是要说的。洺溪近来可不是一般的反常,有活儿的时候捧着腮帮子发呆,没活儿的时候到了歇灯也见不着她的人影。奴婢便让靛儿留意了些,娘娘您猜如何?陈公子似乎对她有意。”

“胡闹!陈碓是有家室的人,怎可还对洺溪生出花花肠子!”胡太嫔皱起眉头,呷了一口香茶,虽只有宴席上的一面之缘,她对陈碓的印象却并不好。眼神轻佻,语气浅薄,花哨的皮囊下藏着的底蕴怕是比内官还要少上数倍。更何况他已二十有三早已过了娶妻生子的年岁,若是让洺溪嫁到这里做妾,她是万万不会接受的。

“据说陈公子的发妻在三年前就殁了,他虽有几房小妾,可正室的位子却一直空悬着。”

“蚂蚁胃大小的家底,还有脸面讨妾!”胡太嫔把杯碟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冷笑声:“洺溪乃隅安的左膀右臂,是身世清白的良家人。若随我们下到江南,本宫自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别说是耆长的孙儿了,县令的儿子洺溪也嫁的过去!”

瓷杯里的茶水受此一震纷纷洒落在外,汪洋一片。逐月弯着腰小心处理着水渍,面露难色:“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洺溪正值二八年华,情窦初开,只怕谁也拦不住。”

她拧了拧湿漉漉的麻布:“娘娘阅人无数,见过大风大浪。洺溪不过是个小小宫女,陈公子体贴温柔,在她眼中只怕完美的紧呢。”

“两情相悦又如何?本宫倒不信他还真能敲锣打鼓地抬着洺溪做夫人。她再怎么昏头,也不会委身于妾吧!”胡太嫔言至于此,自嘲道:“本宫又有何脸面说她?自身也是一生为妾罢了。”

逐月眸中一紧,正想温声劝慰,紧接着便听见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推门后只见洺溪立在眼前,两颊沾满红晕,纤手扶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息。她向逐月见了礼,急声问道“姑姑,娘娘可醒了?”

逐月引她入室,神情复杂:“你来的正好,娘娘刚巧有话要问你呢。”

“娘娘所为何事?”洺溪有些吃惊,继而怔怔道:“可奴婢方才听陈公子说徐三郎找到了,这杀千刀的正在前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