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耆长虽是个芝麻小官,但掌权多年积蓄颇为富足。他就陈碓这一个宝贝孙子,可着心尖儿疼,赏的宅子自是楼阁独美、内室宽敞。蓝衣小妾隔着雾蒙蒙的奶黄色屏风,便见陈碓与一夫人东向座,蔡瑜西向座,两个眼生的丫头正服侍着二人用菜。这夫人的面容雍容约绰,可那身段却不复姑娘家的轻盈柔和,小妾抬了抬眼,陈碓虽然荤素不忌,可也没糊涂到喜欢娘亲辈的美妇。思之至此,她便挥着羽扇,水蛇般的扭回去了。
正如小妾所料,陈碓面对姿态华贵的胡太嫔只能暗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可这蓝衫子的美人得意的太早,没看清洺溪的容貌是多么的谪仙动人,甚至美的令在座的陈碓蠢蠢欲动。
入了夜,同房的靛儿早早解衣睡下,只剩下洺溪一人围着半截蜡烛,捣鼓着手中的巧活儿。
她白净的双手缠绕着五彩的丝线,在一块略有残缺的粉绸巾子上细细缝绘起来。那巾子以粉为底,右角似让小兽咬了一个口子,洺溪用棕色的丝线缝紧缺口,霎时间的功夫,一弯苍劲有力的树枝栩栩如生于上。她又挑了橘、红两色的丝线在树枝上绣上一片含苞待放的石榴花,遥遥望去热烈如火。
洺溪拭了拭额角的汗水,揉捏着僵硬酸楚的右臂,她打眼一望却发觉纸窗外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人影!她吓了一跳,推门后那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下一个提篮盒子。打开一瞧两荤两素的菜式还冒着团团的热气。
洺溪嚷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她尖声尖语道:“谁知这是不是下了毒的东西,我瞧还是把它扔了稳妥些。”
脆生生的话尾刚落,墙那侧便有个黑影晃了几晃,只听那人委屈道:“小娘可别介,在下的一番心意可不能就这样平白糟蹋了。”
洺溪横眉一挑,作势便要把手中的东西抛了:“我可从不收没由来的东西,你若不现身,那就休怪我不通情理了。”
见洺溪失了耐心,这人着急忙慌的走上台阶,洺溪神色一怔,见礼道:“陈公子,怎会是您?”
“方才宴席我见你忙前忙后的,也没吃上几口热饭,特地让厨房做了吃食送来。”见洺溪神情未动,陈碓又柔声道:“见屋内一直没个动静,一时不能确定你歇息下了没,只好在窗外转悠着,看来是惊到你了。”
洺溪打眼望了望陈碓,他面容虽不大气舒畅,却长的颇为风流,那双长挑细眼装着的全都是自己小小的倒影。洺溪从未经过风月,顿时晕红了脸颊,别开身子道:“陈公子的心意洺溪领了,只是奴婢身份微浅这些饭菜不宜收下,您还是拿走为好。”
见洺溪如此扭捏,陈碓久经情事,自知她生了好感:“这又如何?我本就犯了错事,让你们一行受尽苦楚。在我找到施小姐之前,你们就在这儿安心的住下,其余的交于我便好。”
听他提起隅安,洺溪眼底布满感激之色,语气也变得和缓起来:“若陈公子能寻到小姐下落,我们夫人自当不胜感激!”
“那你呢?”陈碓笑吟吟的望着她。
洺溪的心扑通跳了两下,嘴唇阖动:“奴婢自当头一份感激。”
“那我便恭候小娘了。”陈碓拍了拍扇柄上挂着的玉牌,转身融进一片月色,嘴角露出一抹志在必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