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钺”,姚疆哑着嗓子叫她,发音不清,好像喉咙里卡着鱼刺。
“过来”,钺瑰浅笑着冲她招手。
姚疆浑身都疼,没有力气,但是见钺瑰对她招手,她还是挣扎着拖着身子半爬过去,像个小狗一样。
看着这样的姚疆,钺瑰忽然觉得她很可怜。
跟八年前一样可怜。
那个时候言珏第一次将姚疆领到她面前,那个时候姚疆还不会说话。
钺瑰教她念自己的名字。
她却啊,啊,啊地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钺”字,那个“瑰”她无论如何也念不出来。
那个时候她真可怜,被人乍然从冷宫里接出来,怀着一汪恐惧,见到谁都害怕。从此以后要做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自由的傀儡,被人操纵着玩一出争权夺利的戏码。
她一直觉得她会一辈子,成为这样的一个姚疆。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从军之后!
她第一次带姚疆上战场,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新上任的太女造势,但是却无意间发现了她身上流着善战的血液。
彼时她觉得很惊奇,一个五谷不分,四时不辨的人,却对战争有着惊人的天赋和敏锐!于是她教她练武,教她冲锋陷阵,教她排兵布阵,这些都是言珏不允许姚疆学的,为此她被言珏罚了很多次。
但是不得不承认效果惊人,彼时在战场上任意驰骋的姚疆像是换了一个人,光芒璀璨,耀眼夺目,鲜活得令人惊艳!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言珏很矛盾地喜欢这样的姚疆,也讨厌这样的姚疆
——她也一样!
但是无论如何,那样光芒万丈的过去已经在绳山一战中彻底湮灭,只留下此时这个触目惊心的姚疆,丝毫看不出往日辉煌的影子。
“阿钺”,姚疆小声地叫她。
钺瑰偏着头,淡漠地看着她,习惯性地抬手摸摸她的脸颊:“我来看看你”。
姚疆微微仰头,睁大了眼睛盯着钺瑰,茫然得像个长久流浪的猫。
“我走了”,钺瑰收回手。
钺瑰这一辈有无数次打算杀了姚疆,真到这个时候了,她说她来看看她,看完就走了。
走出大理寺监牢,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走了一个时辰,走到月上枝头。
钺瑰走到了仇府旧宅
——仇夫人的丧事在仇府办的,如今停灵第十日,明日就要下葬。
钺瑰没有叫门,直接翻墙进去。
夜色已深,灵堂中此时只剩下小刀和丫鬟桃茵在守灵。
两人都不会武,警觉性不高,所以,当钺瑰在门口靠了快一刻钟了,桃茵才发现。
“钺瑰大人”?桃茵惊讶,不知道为何钺瑰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听到桃茵说话,跪在灵前烧着纸钱的小刀回头。
肿成了核桃的眼睛里写满了诧异,显然也惊异于钺瑰的出现。
“桃茵,你出去”,钺瑰抱着双臂,倚在门边,懒懒地开口,“我跟小刀说几句话”。
桃茵犹豫地看着小刀,用眼光询问小刀的意思。
仇小刀面无表情地看着钺瑰,半晌,缓缓点头。
桃茵出去,钺瑰进门,进门后,脚往后踢,顺便将门给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