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种种

“那些要债的可不是取我的命。随你怎么办。”

梅才良想了一会儿狠下心眯着眼道:“儿子就算没了,只当为他爹挡了灾,无毒不丈夫。往后再娶,生他个七八个。”

许婉筠生产当日,痛了一整个下午,杏儿要去请稳婆。梅才良却道:“你在家里照看,我去请便是。”

过了两个时辰,梅才良才领着梅氏和一个婆子进屋,此时,婉筠已是疼晕过去两回了。

杏儿看着那婆子眼熟便问:“这位妈妈,我们是否相熟?”

婆子顶着满脸褶子谄笑道:“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表夫人来时,有马要生小驹子便是我接的。”

杏儿这才想起来,这不是给县府牲畜接生的婆子嘛。气得直跺脚“怎的叫了这么个人来,我家小姐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梅氏一脸不在意,道:“人也好,畜生也罢。不都是接生,有何不可?”她带这婆子来就是为了羞辱婉筠,何曾想过真的接生。

梅才良跳出来,道:“你个小丫鬟,多甚嘴,爷我说行就行。你嘴放老实点,说不得爷高兴了还能收了你。”杏儿哪里会依,挡着不让那婆子碰婉筠。梅才良失了耐性使了蛮劲把杏儿推到墙上。顿时鲜血四溅。

许婉筠迷糊间听得这些话,又见杏儿死得如此惨烈,前尘种种恍如眼前。

现在她只愿,老天爷开眼一次,许她生下孩子。让自己十月怀胎的儿不要胎死腹中。就这一点信念支撑着婉筠清醒过来,眼见着孩子的头就要出来。婉筠却感觉自己的嘴遭捏开,如何都闭不上。

梅氏端着一碗药水就往她嘴里灌,边倒边说:“你娘,堆金积玉如何?你这个尚书之女又如何?还不都要死在我这碗汤药上。”

许婉筠死瞪着梅氏,也无法阻止药水进入自己嘴中。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娘原是死于这个毒妇之手。和自己并无关系,这么多年的赎罪竟是一场笑话。

泪是没了,剩下的只有恨。

她恨,如何就没看出梅氏的歹毒心肠。她恨,自己清心寡欲却嫁了个财狼之人。她恨,自己将死,仇人却还能在世间作怪。文启会如何?崔妈妈还在病榻又该如何?

人之将死她看清了自己的蠢笨至极,多年来任仇人摆布。若诸神圣佛念她一辈子诚心在佛前早晚参拜,虔心向佛,能显灵一次,让她重来一世,她再不避世自怨。

那歹毒之人犹如附身蛆虫,吸血食骨,丑陋贪婪,去皮难避。重来一世她必要这些蛇蝎之人百倍奉还,血债血偿,死不安宁。

不管婉筠如何的悲愤,她还是死了。只一双眼无论如何就是无法闭下。梅氏无心再管,交于自己侄子处理。

梅才良急于把铺子换钱还债,用席子裹上婉筠尸身扔到乱葬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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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阵阵,细雨如丝。

这已经是许婉君第三次醒来,眼前是还是熟悉的房间。

整个屋子没有任何装饰,简单的桌椅摆设,由于上一世她深信自己克死了亲娘,生活上严苛暗淡。

看着那本自己亲手抄的佛经,和房内唯一的色彩:一条一百零八颗绯红色珊瑚珠串。闻着淡淡的檀香焚烧香味混杂在春雨后潮湿的空气中。

许婉筠确信自己重生了,一行清泪从眼角留下。

该是自己临死时的祷告被佛主听到,念她上一世日日礼佛,参拜诵经。怜她被恶人蒙心遮眼,糊涂一世,落得个惨死不瞑目的下场。让她重回人世间再走一遭。

既然神佛许了重来一世,她必将实现誓言。婉筠握紧被子下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