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梅氏请了石丰县数得着乡绅富户到县府吃酒,摆了十好几桌。那天晚间,夜空中一点星光也无。知县府却是灯火通明。
婉筠本是极不愿出席这样的场合,大小姐吴雯茵气极道:“你在我家这些年可曾有人给过你半点气受,还不因为娘对你这位表小姐比我还好?你弟弟也是她教养。这次我娘为你及笄费了多少心力,你倒好,面也不露,心被狼吃了去不曾?”
这些话,婉筠听来面羞得通红,便留了崔妈妈在屋内要她看佛前香火,带上杏儿随吴雯茵去了酒席。
期间各家小姐都对婉筠指指点点,偷偷道:“怎的,及笄还穿着姑子服,这是带发出家了么?人家都说跳墙和尚,我们这倒出了个跳墙姑子?”说完又是一阵嘲笑,其中数吴雯茵声音最大。
觥筹交错,正是热闹时候,梅氏坐到婉筠身边,硬是劝了她几杯酒,由于不胜酒力,立时觉得头晕难当。梅氏带着杏儿去拿醒酒汤,吴雯茵便扶了她回房。
梅氏一转脸儿不见表侄女,在席间乱找,惊动四席座。知县府能有多大,不消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表小姐不在屋内。”
吴老夫人急的站起直转圈,杏儿拉着赶来的崔妈妈满眼通红。这时吴雯筠做凝思装道:“刚刚好似看见有人去了西边的抱厦,也没实在瞧,现在想来莫不是表妹?”
梅氏急急的说:“她才刚说头疼,现在又往那没人住的地儿去做甚?可别出啥事才好。”
众人蜂拥往抱厦去。除了老夫人,崔妈妈和杏儿是当真担心婉筠,其余人皆是好奇,一个姑娘家这样晚的时候独自一人往那僻静出去作甚?
所有抱着看戏之心的人都未失望,梅氏打开抱厦中间正屋的门。只见一男一女,女的衣冠不整,脸颊还有一抹奇异的绯红。男的也是衣不蔽体。
所见之人,女子都遮了眼,却还是忍不住从指缝见看去:那女的竟就是知县府表小姐许婉筠!男的却是不大熟悉。
她们多在后院当然不认识这男人是谁。常在赌场混的几个富家子却是认得的,此人名唤梅才良,是知县夫人的侄子,烂赌且欠债不还,好色却连窑姐儿都嫌,品性极差。
老夫人见了立时晕死过去,崔妈妈和杏儿赶紧给自家小姐披上衣物,要带婉筠离开此地。
梅才良却一把拉住,喊道:“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要带她去何处?”
杏儿推也推不开,急得直掉泪。崔妈妈抄起旁边一根木棒对着梅才良的背就是重重一下。
疼痛难忍,梅才良跳得八丈高,直拿手挠背。嘴里还不干净:“你个老不死的,等我娶了表妹进门,立马把你卖了。”
崔妈妈作势又要打,梅氏冒出来挡住,道:“这么些人都瞧见了,也只得让表侄女嫁给才良。你现时把他打死,让婉筠往后怎么办?”崔妈妈心痛不已,一时也无他法,只得把棍子扔了,抱起婉筠回屋。
第二日,婉筠醒来,听杏儿吞吞吐吐讲了昨晚得事,就要一头撞死,被崔妈妈拦住“小姐万不可寻死啊!否则夫人在天之灵难安的。嫁那梅才良也罢,总得为你弟弟文启想想!”
婉筠灭了寻死的想法,自己已是对不住娘,怎可再留弟弟一人在世间。
不足一月,婉筠就出了门子。梅氏说出了那么档子事也不好大办。只一顶红轿便到了梅才良家。
崔妈妈那样要强不愿落泪之人,此时也老泪纵横:自家小姐,尚书嫡长女之尊,竟嫁于这样的男人,婚礼如此潦草做算。想着悲从中来,竟就此一病不起。
婉筠嫁与梅才良后,日子每况欲下。
赵氏留下的钱财,由于梅氏教养文启大多给了她。剩下在婉筠这的,现银都被梅才良拿去赌了嫖了,全挥霍了。现只剩两间铺子,梅才良求了两月她也没给。
婉筠摸着着自己8月大肚子,低语道:“娘要把这两间铺子留给你的。”
梅才良在外欠了钱,被人喊打喊杀。知县吴承远情愿他死了根本不管,梅氏心疼钱只当没瞧见。直到他说:“那婆娘还有两间铺子,只要姑妈帮我寻来,便给姑妈一间也使得。”
梅氏总觉得婉筠把最值钱的铺子留给了自己,听了这话就动了心思。在侄子耳边,一阵耳语。
梅才良还有些犹豫,道:“她肚子里可是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