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神佛许了重来一世,她必将实现誓言。婉筠握紧被子下的双手。
“小姐,您醒啦。”一个胖乎乎,圆脸,身穿黛紫色衣服的丫鬟走进屋来。她端着一个铜盆,手上搭着叠好的毛巾。一双眼笑起来好像天上的弦月。
“杏儿。”婉筠轻唤一声,已是讲不出其他话。看见杏儿活生生的站在屋内,心和揉碎似的。多好的姑娘,总是笑着,带谁都和和气气的。上一世为了自己惨死,这辈子总要让她一生平安幸福。
看着婉筠眼带雾气,杏儿以为自家小姐又在想夫人。
三日前夫人忌日,小姐在佛堂跪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就发热病,直说胡话。人清醒过来后却不言语了,只直愣愣的瞧着自己和崔妈妈发呆。大夫说该是思母心切造成的,往后切不可太过心虑方能大好。今日小姐总算开了口,自己要让她想点别的事儿才好,杏儿思索着。赶紧上前一边给她擦脸挽发一边道:
“小姐,您得赶紧好起来呢。眼瞧着再不久就到知县夫人办赏花会的时日了,您都答应会去的,到时候容光焕发才给知县府长脸啊。”
杏儿知道婉筠现在最最在意的事便是能让梅氏开心。小少爷早到了该请先生的时候,可府里却一点动静也无。
赏花会?婉筠心里思索着,上一世自己及笄前一个月梅氏的确办了一场,说是为了让石丰县有些身份的小姐联络情谊,也好都多些闺中密友。这么说来,现在是自己快十六之时。
上辈子那个赏花会婉筠是顶着热病去的,到那不足一刻钟就被吴雯茵以‘过了病气给他人’为由送了回来。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桃红细布衣裳的丫鬟正倚着门框。
“小桃,快把门关了,小姐这会儿受不得风的。”杏儿急忙道
小桃也不动,反而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瓜子磕起来。斜眼往屋内瞟着,道:“这屋里常年一股子香灰味儿,现又满是药味,通通风才好呢。”
杏儿不惯口舌,又担心婉筠听了这话多思,赶紧上前关门。却被小桃一把拦住,“我说不关就不关,这院子我说话还不管用了?”小桃冲着杏儿吼。
这样放在以前杏儿就避开了,但此刻婉筠正卧病在床她如何能让?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我说话可作得数。”
两人闻声而望,只见婉筠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人在病中,却别有一番美意,头发未扎乌黑的秀丝似搭未搭在额间肩边,唇微微闭上,一双眼睛因病不太有神采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更是招人疼惜。见之忘俗。
小桃有些呆住了,心想:往常总看表姑娘穿着暗淡衣裳不觉得,今日一身白色底衣竟显得这样好看。
见婉筠撑坐吃力,杏儿着急服侍猛地一松手,小桃差点摔个大马趴。这倒回过些神,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道:“这是知县府,夫人让我们敬着你,叫你一声‘表小姐’。说句不好听的,你在这府里也不过是个外人。”说着打眼一横“还真把自己当正经小姐了,哼。”
表小姐,小桃自认为是了解的。在这院里当差这么些年,就没听婉筠讲过几句话。更别提真的管事甚的了。
小桃先前还有些顾忌,后来随着性子闹过一回,表小姐只当没瞧见。崔妈妈有心要管也被压下。知县夫人倒叫了她去,夸她做事用心,给了赏钱。这还有甚不明的。
前,表小姐懦弱好欺。后,知县夫人推波助澜。小桃在这北边的小院便作威作福起来。此次她又有甚好怕?这算是几年来闹得轻的。
这时崔妈妈拿了从灵峰寺请的经书进屋。面无表情也不瞧他人,直直走到床边,拿了软枕放在婉筠身后,好让她能舒服点靠着。
小桃最是看不上崔妈妈这个样子,走路下巴抬得高高的,仿似谁也瞧不上。她也不想想在这县府谁说了算,知县夫人动动手指头她们三个连待得地儿都无。今日一向软弱寡言的表小姐也有想冒头的迹象。
思及此,小桃撇撇嘴斜眼看着婉筠主仆三人。道:“哪就这样精贵,不过是同我一个主子底下讨饭吃,说到底,也都是奴才,一样的下贱命!”
这话骂得极难听,明摆着是恶心婉筠。可也没指名道姓。真挑错,只要小桃说她是对杏儿和崔妈妈说的,这也就不过也就是下人间的拌嘴,算不得什么大事。
杏儿脸色儿都变了。小姐那可是尚书嫡女之尊,现在一个县官家的奴婢也敢出言不逊。她心里实在为婉筠叫屈,正想出言反驳。却被崔妈妈一个眼生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