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烨

茉莉禁不住啜泣起来,大喊冤枉,书吏奋笔疾书,大牙也哭了,“是我做的,我一个人做的,别打了……我招……”

湘宝霎眼一望,才留意到大牙已经受过刑了,两只手上血肉模糊,夹指棍就躺在不远处,光影里晦暗红黑的血,一下扎进眼里。

杨太监抬了抬下巴,看向湘宝,“你呢,怎么说?便叫她一个认么?嗐,好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他拨了拨茶碗里的沫子,意有所指道:“我要是你,该招招该认认,也免受皮肉之苦,是也不是?”

湘宝磕了个头,抬眼道:“是我做的,自然认下,但桃子的死和我们没干系。”

她只能死扛,分明他们打一开始就准备把屎盆子扣给她们,不认还有活路,一旦认下必死无疑。

这件事来得汹涌,背后有人想要她的命,想通这节,湘宝对茉莉和大牙生出愧疚之情来,她牵连到她们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不识抬举。”杨太监朝地上呸了声,当是时,蓦地从院外进来个人,他眯起眼,不对,是两个,当即站了起来,拱手道:“哟呵,秦总管,您是贵人踏贱地啊!”

内务府的秦贵生掖了掖鼻子,夏天死人气味大,他恭敬地看向身旁人,垂眸附耳道:“您看,下一步怎么办?”

那人面目沉着,薄唇动了动,“假传圣旨,把公主带走。”

秦贵生心肝儿一颤,不过么,自古成大事者没有不冒险的,自己若不在这节骨眼儿上显出自己的能耐来,日后怎么能被这位殿下委以重用?

他横眉起来,插手道:“姓扬的!你受何人驱使,好大的狗胆!养心殿的人也敢说拿便拿,你眼中还有今上吗?!”

杨太监看秦总管这模样,自己先矮了一半,慌忙从案后走了出来,“这、这话怎么说,都是为皇上办事,眼下发生命案,我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么敢说受人驱使?”

秦贵生往光下一站,丝毫不给他脸,哼道:“命案我不知道,你带人问话,问完没有?湘宝姑娘我可要带走了,皇上他老人家要见,你怎么说,莫非拦着不成。”

“这个——”杨太监露出为难的模样来,皇后主子的命令,这下可怎么好。

“口谕我传下了,你自己看着办!”他甩手便往外走。

湘宝眼前伸出一只手,“走罢。”

她脸色古怪,“瑾烨”两个字生生咽进了喉咙里,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想了想,对茉莉和大牙道:“你们别急,我会证明我们清白的。”

她两个点点头,事到如今都不能从桃子的死亡阴影里走出,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杨太监果然不敢阻拦,湘宝走到慎刑司外,一阵头晕脑胀,抓住弟弟的手低低道:“你想做什么!疯了是不是?你凭什么暴露自己来救我——”

她暴躁不安起来,原地不住打起了转,实在不知道怎么安顿弟弟出宫,临到头了自己是死是活已经顾不得了。

瑾烨笑了笑,露出一对儿尖尖的雪白虎牙。

“姐姐不想尝尝做人上人的滋味么?我们之所以受尽苦难,是因为谁?”

他温暖的大手反握住她,眸中光华闪烁,“我无意间,从母亲那里知晓一个秘密。”他笑起来,“所以冒险回京了,我从不知道,这座紫禁城原来这样好。”

湘宝一头雾水,踮起脚担忧地抚了抚弟弟的脸,愁烦道:“你乖乖的好不好?是不是多年在外撞坏了脑袋,瑾烨,你别吓我……”

他干净精致的面容上忽而绽出一个甜软笑靥,唇角的弧度却显出几分变态,眸子睁得大大的,“姐姐,逃亡正式结束了,不要再畏畏缩缩了——!”

他揉搓她戴过手铐被勒红的手腕,眯眸道:“今后瑾烨会护着你,没有任何人能再欺辱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