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打紧,湘宝正要离开,忽地听见太子梦呓般的声气,向她道:“你对我,没有过半分喜欢是么。”
湘宝微张着嘴,他根本不是等她回复,兀自道:“那也很好。”撂下这句便走向了深黑处。
她茫然追了几步,心下一阵怅惘。
许久才动了动唇,像是说给自己听,“喜欢啊……”可我喜欢你,是不对的。
走到庭院里,满天星斗,明日必定是个晴好的日子。
湘宝给自己鼓了鼓精气神,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话说洗个头刮个脸,有点倒霉也不显,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变好的!
养心殿里,皇帝的御輦已往慈宁宫去了,忙成一团,谁也没注意到湘宝离开过。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她洗完澡,才要爬上床,门外抽冷子响起连续不断的砸门声,真的是砸,咚咚咚——!报丧一般!
湘宝急忙披外衣趿着鞋走到门上。
门一开,一股阴风吹过来,打两边进来两路太监,领头人一板一眼地自报来路,“你是湘宝?我们是慎刑司的,早先跟你同屋的桃子吊死了,皇后娘娘命彻查,你穿好衣裳,跟我们走一趟罢!”
“桃子……吊、吊死了?”
湘宝满面震惊,那人在她肩上推搡了一把,“别装傻!赶紧穿好衣服跟我们走!”
现下按说早过了各宫锁门的时间,也该着今儿个是老太后的大寿,小主娘娘们都奔慈宁宫热闹去了,加上皇后亲自下令严查,慎刑司的得了令儿嗅到味道,哪有不鸡毛当令箭严办的。
当下里把湘宝两手一铐,一路人提着灯笼便往慎刑司去了。
慎刑司在皇城外,一道道门一道道出示牌子,从养心殿过去花了老长的功夫。
湘宝一路上脑袋里七荤八素,幸而是夜晚,她也不觉得丢人,只是也完全不到考虑自己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相信桃子死了,桃子怎么会离奇死了呢?!
“进去,别他妈瞎张望!”门口的卒子叫嚷道。
湘宝踏进小院里,门槛不高,院里两旁种了高大摇摆的树木,乍一看俨然是憧憧的鬼影,她只是个小姑娘,一路被押着过来积聚的恐惧几乎要没顶,眼下只是强撑着,想闹明白怎么回事。
宫里有句话,两脚踏进慎刑司,有命进,没命出——
慎刑司大堂设置得如同民间的知县衙门,两旁站着行刑的卒子,当间儿一张大桌,桌上有签筒,光线浑浊,案后坐着的慎刑司头目杨太监打着蒲扇,听见门上动静,抬起眼来。
下边的书吏拿唾沫润了润毛笔,“大人,都来齐了,可以开始了。”
湘宝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茉莉和大牙,有人在她腿弯里踹了一脚,她也跌跪下去,堂上杨太监清了清嗓子,“来人,把尸体抬上来,冤有头债有主,都先认认人。”
两个小太监便抬着桃子的尸体上来了,不偏不倚就摆在三人正前方,横躺着,连块儿遮身的白布也没有。
桃子闭着眼睛,不仔细瞧,像是睡着。
湘宝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抬头正和杨太监对上了眼,杨太监吃了口茶,不咸不淡道:“一般吊死的,尸体脖子上的绳子印儿往往不相交,呈八字往两边延伸,你们自己瞅瞅,目下正相反!”
他的眸光锐利起来,“很显然,是有人行凶杀人,将受害人勒死后挂入绳结里,意图扰乱视听,造成受害人自缢的假象。”
湘宝吞了口水,她听着不对劲,这个太监怎么把话往沟里带,要往她们身上泼脏水似的?
“你们,有谁准备招认?”杨太监猛一拍惊堂木,“呔!你三人因与桃子生出口角,合伙杀人布置现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