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搓她戴过手铐被勒红的手腕,眯眸道:“今后瑾烨会护着你,没有任何人能再欺辱我们。”
湘宝痛心地望着弟弟,弟弟是撒起癔症来了,说的尽是胡话。
她把手腕从他手里拔出来,自己胡乱揉了揉,眼下真的是棘手了,她连自己都保不住,如今还要料理他。
他知道太子派出许多人在搜查他们的下落么?
湘宝摇摇头,姐弟俩见了面,连个交心畅谈的机会也没有,她想问这些年你们过得好不好,然后再违心说自己也挺好,可时间怕不够,这些全是虚的,便看了一眼立在几步远处的秦贵生,拉着弟弟道:“先不说旁的,上回见了你我就心神不宁到今,你进宫来究竟要做什么,爹娘呢?可还好么?”
瑾烨正要回答,她又跳了下,似是发现更要紧的,急迫地说:“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你们进京了,你们走漏了消息——你别跟我玩最危险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套,不存在的!这儿是龙潭虎穴,光我一个人陷进来已经够喝一壶了,太子他不是好对付的人物,你必须现在就走——”
话音一顿,拿手悄悄指一指正在边儿上假装看风景的秦贵生,“我不知道你同他搭上了什么交易关系,总之他愿意帮你就成,你不是能耐大么?走着,立马就叫他带你出去,跑得远远儿的,再也别叫人撞见……”
话都被她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瑾烨自始至终都分外淡定,唇角携着安逸的笑弧,提着灯笼靠在柳树上。
他两腿拢了拢,从容道:“该河里死,井里死不了,姐姐担惊受怕惯了,我能理解。”
她觉得说不通,试着踮了踮脚,要是她有他那么高,还真忍不住要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去拍醒他。糊涂虫,还在装神弄鬼。
一时,弟弟不疾不徐的声线顺着夜风扬过来,他应是不大愿意提及家人,口吻敷衍地道:“娘亲平安无事,我安置好了,爹——耀武侯前几年路上染上时疫病死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你说……爹爹不在人世了?……”
湘宝瞬间绷紧了身体。
父亲死了!他居然死了,在她见到他之前就走了——!
她匪夷所思地看着弟弟,他淡漠的口吻就仿佛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生死。
眼前的人太过陌生,她或许正置身于一场盛大诡异的梦境中,等天亮了,一觉醒来就好了。自己没有牵扯进杀人的命案里,也没有遇见这样一个叫她看不懂的亲弟弟……
“你别傻了。”
他眸光暗了暗,正欲和盘托出他们的身世,话酝酿着方要出口,她的泪珠子已然珍珠般颗颗从眼眶里跌出。
湘宝是真的伤心欲绝,短暂发怔后无力地蹲了下去。
当年她是被抛弃的,多年来心中一直存在着微小的恨意,幻想有朝一日当面问父亲,那时候为什么那么狠心,就那样把她撂下了,无论年幼的她怎么追怎么哭喊他们都没有回头。
他有没有想过,她还那么小,一个人怎么活?
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骨肉亲情就真的一文不值了么?
瑾烨扶住姐姐的肩膀站起来,她哭得打起了嗝,满脸都是泪痕,“他怎么能死呢……我还没有质问他,我……”
“好好,都过去了,不哭了,我们不伤心了。”他心疼极了,手足无措地给姐姐擦眼泪,他知道她有多伤心。
当年是自己不懂事,换在现在,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绝不会抛下姐姐一个人。她这些年不知道怎么过的,当年又有多害怕?
他不敢深想,牵动了情肠,眼角泛红地把她揽住,眉梢尽是讥诮,“这种人不值得姐姐为他掉眼泪,他根本不是我们的父亲!我也想过,世上怎么能有这般狠心无情的父亲——事实证明,他根本不是。”
湘宝泪眼迷蒙地抬起眼来,就算爹爹再不好,他也不能这么说。
“瑾烨,你太偏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