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常福用力搓了搓两手,拿手指头往天上捅,“看天意。”
“唉哟师傅,您这跟我还卖关子,”英子也不藏着掖着自己那点花花肠子,就道:“您不一早答应送我往殿下跟前当差去么,怎么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啊,徒弟委屈!”
赵常福拿指甲盖儿刮了刮发白的眉毛,早先是提过,那会子是皇后要往六殿下身边安人,那小酒子油滑的很,越来越知道哄人了,皇后不满意,寻思还是自己人使着趁手。
“急什么!”他拍英子的脑袋,突然压低声音道:“估摸着就是今日,等殿下当上储君,你愁主子娘娘不安排人手?承乾宫里那一干人也需时常敲打,逢上册立的节骨眼儿,你啊擎等着好消息罢!”
英子立时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半截眉毛愈发滑稽了,他朝门上看去,影壁那一头,陆陆续续有宫妃们下了轿辇,来给皇后请安了。
“师傅,”他突然想起来上回那个要被皇后拎出宫去的宫女,“您记得北五所那湘宝罢?我有天去承乾宫办事,可瞧见她了——”他嘬着嘴,自己和师傅不一样,他们要撵她,他却瞧着殿下挺欢喜这湘宝的,要是自己调过去当差,肯定极力处好关系。
师傅老了,一味替皇后主子劳心劳力惦记着往上高升,怎么瞧不见眼前哪里才是福地?
半个时辰过去,宫妃们都走了,今日里唯有淑妃告了罪称病未至,旁人都喜笑颜颜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绝大多数都是早得了消息,赶早来讨皇后的欢喜。
然而雍容的皇后坐在地屏宝座上,脸上却不尽是欢喜的神色。
有一桩事,今日必须得出个结果,比儿子当太子还牵挂她的心神。从她得到一丝半缕的消息后,几乎没一日能睡安宁。
赵常福端着五福捧寿纹的盖碗上前来,“娘娘,好歹把这燕窝用了……”他叹息,“横竖已经传召了王夫人,待她人到,在您跟前还不是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全吐出来?就算为了自家女儿的前程,也万不敢欺瞒您啊。”
皇后尖利的金色护甲尖头在扶手上磕了一声,冷闷的钝响刮了刮,她面上阴云密布,一把推开了那盖碗,燕窝洒落一地。
“还问什么,不问本宫心里也算得清清楚楚!”她怒不可遏,连威仪都省去了,指向前头承乾宫的方位,“他恋慕臣下之妻,只我是个傻的,兀自以为他不曾得手,他倒好,过得是红火的人生!何止睡了那女人,连孩子都生了一对儿!就这么当我是个摆设是个死的么——”
当年耀武侯夫人产下那一对姐弟俩,皇帝不知为何高兴坏了,直接一道旨意下去,封那女孩儿为县主,男孩儿倒是没赏赐,大约是找不到由头,只在今后几年频频召入宫中,甚至与了太子为伴读……
如今想来,种种蛛丝马迹昭然若揭,她竟在十多年后才从家里人口中得到消息。
怪道当年叫那一家子跑了个没影,试想如斯谋逆大罪,禁军合围,如何逮不到人?皇帝怕是心软了,压根不曾下狠手罢!?
皇后摔了半屋子的东西,这才微微冷静下来。
不怕……自己仍立于不败之地。她的儿子是太子,那女人的两个孩子却在哪里?
龙凤胎么,她眸子眯了眯,唯有两个流落民间的小杂种叫人在意,瞅准时候,务必要斩草除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