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点点头,“还有呢?”挥手支了小酒子出去,一时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烛花爆了爆,光线为之一暗。
他沉吟着看她,她哆哆嗦嗦在他椅子旁跪下了,鼻息咻咻的,“真的只有这些了,殿下千万要相信湘宝,湘宝家里穷,小时候邻居恰巧住了位教书先生,奴才到他家里帮忙洗衣服,才跟着学了那么一丢丢……”
她拿手比着这个一丢丢,就只有食指的一小截儿。
至于邻居是教书先生?这是扯谎,铁老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哪个教书先生不开眼住他间壁,穷酸成堆的贫民窟压根儿也没有念书写字的人。
“这不结了。”六皇子淡淡道,起身站定在书架前。
他一路寻着书目找过去,不多时抽出本颜真卿的《多宝塔碑》,翻了两页,回身睨她一眼道:“你是初学,练习楷书最是适宜。”
湘宝呆若木鸡。
这意思竟然是——
难道自己真的可以学?……怪了,吓死她了,他原来不打算去告发她呀,也不是试探自己……
湘宝的心情复杂起来,她磨蹭着膝盖挪过去看他手上的字帖。
横、竖、撇、捺,每一笔每一划,自有庄重神圣的意味。
这边六皇子把字帖翻开摊平在书案上,拉着她站起来和自己一起看。
他略思量着,双臂撑开无意间把她圈在了怀里,修长的食指在页脚点了点,缓声道:“一页一般为四五十字,你若肯下功夫,一天一页,有个一年半载的写出的字便能初具模样了。”
“……嗯。”湘宝左右看了看,动也不敢动。
宽袍一掠而过,他从红彩加金龙云纹图笔筒里挑出一杆纤细的毛笔递与她,嘱咐着说:“坚持为师,手生则技疏。”
湘宝又迟钝地“嗯”了声,接过那支笔,他的呼吸贴着她的耳刮子,软软的,痒痒的。
时间似乎化作了藕丝,拉得格外绵长,她身上不禁有些发软,勉力集中精神道:“……您为什么,准我练字?”声音细细小小,仿若熏炉里腾出的薄烟,顷刻融进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