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宝摸摸脸，自己哪有怪模样，只是吃惊而已……！

六皇子不是正对着她，她是站在黄花梨书案左侧的，因而只能望见他柔和的侧颊，但她还是不确定他的用意，他有这样好心？

她还记得在北五所干活儿时耳朵不闲着，可听见人家太监都背地里编排他呢，说他三句话不到就上脸子，脾气古怪什么的——

嗯，有时候她确实觉得是这样，上官静夜虎着脸时十分可怕，不过有时想着又不尽然，他帮她好几回了，再说上回还请太医给她瞧病来着，她到现在也没道谢……现下更稀里糊涂投靠了大皇子，真是一笔糊涂账。

有个成语叫“忘恩负义”，说的就是她了。

终归贼人胆虚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湘宝揪心了一把，此一时彼一时，她真怕他借机试探自己识不识字儿，然后凭此臆断出她的底细来。

想着，湘宝卯足了力气，悄悄地往前倚自己身子，势必要偷看到他整张面容，确定他究竟什么谋算。

烛光下，上官静夜换下了那张染上墨点的宣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

他早发现湘宝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这个丫头惯常有些怯怯缩缩，如今又增添几分鬼祟，面对他时给出的反应总要跟旁人显出不同来。

“那你是不想学？”

他一手支颐，手指在扶手上闲适地敲击着，“不学也罢了，女孩儿家有几个对练字感兴趣，何况你大字不识一个，看着也是个教不会的，毛笔知道怎么握么，你知道——”

湘宝实在是忍不住了，憋红了大半张脸，气鼓鼓道：“殿下怎么能瞧不起人？奴才虽然出身差，却未必大字不识的！”

真以为只有你们皇家贵胄才了不得么，认识几个字，她还不在话下。

“这样——”上官静夜可亲地笑了，茶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果然是识字。”

她一进门就盯着他的帖子瞧，视线灼灼烧烧，他想装作没发现都不能。

宫里严禁宫女子识字，这是规矩，小酒子啧了声，这个湘宝的身份看来真要细查查，平常人家穷得饭都吃不上了，哪有功夫让闺女认字儿，连家里小子都是目不识丁的多。

湘宝脸上瞬间变颜变色的，才还红扑扑，一转眼就吓白了，根根头发都立起来，给自己找补道：“奴才…奴才粗笨，单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

“只是名字？”他不信，作势要唤人进来拿她。

湘宝都快哭了，憋憋屈屈又吐出几个字，“念过几天百家姓，三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