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夜从容地收了手,轻轻呼出一口气,与楫离保持着十步远的距离站定,看着全身浴血、骨断筋折,已是奄奄一息的楫离。
“这种情况,你自己能疗愈么?”霜夜开口问。
楫离没有回答,似乎想努力地伸手取出储物戒指内的丹药,却连手指都无法再移动。
三息之后,霜夜便走到楫离身边,坐下,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枚疗伤丹药,放入楫离口中,随后将手掌放在他的头顶,开始传给他那部名叫《碎玄》的炼体功法。
楫离口中吐出一个血泡泡:“圣帝可真够无聊的。你也一样。”
“是啊,让本阁每天来给你喂招,还不能伤你的性命。”
“我何时才能离开此地?”楫离闭着眼,很努力地强撑着才没有露出痛苦至极的表情。
“本阁前天就说过,除非你能战胜本阁,圣上才会放你出去。”
楫离没有说话。
霜夜便又补一句:“真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去。”
“我与你足足差了一个境界。”楫离说。
“呵”霜夜没有再接话。只静静地看着楫离身上的伤势慢慢恢复,甚至能听到他骨骼愈合的细微声音。
过了片刻,霜夜忽然悠悠说道:“我等为圣帝效命,所学的第一件事,便是无情,此无情不是彻底的冷血,亦不是杀人不眨眼,而是不可对任何人用情。”
楫离:“……”
霜夜继续说:“但你知道吗,曾经的长使,她自己就没有做到无情。而人一旦有情……最怕只对一人有情,而对天下无情……”
楫离困惑道:“大人对我说这些话何意?”
霜夜自笑道:“不过无人可说罢了。至少你是自由之身,而本阁纵使粉身碎骨万遍,也换不到……”
“换不到什么?”
霜夜却已然站起身,走出十几步之后打开了一个传送法阵,才转头回看楫离,对他说:“你且疗伤,明日我还会来。”
……
第四天、第五天……日复一日,霜夜一次次把楫离打到奄奄一息,全身骨骼碎裂,肌体破损,随后又助他疗伤,然后再战。
霜夜:“你心中为何始终没有恨意?”
楫离:“为何要有恨意?”
……
霜夜:“没有背负过真正沉痛生死的人,是无以言道的。”
楫离:“道心难道不应是恬淡自然,顺遂天命么?”
……
霜夜说:“你太善良,只怕无论对自己人还是敌手都太心善,圣上不放心把鸾公主托付给你;圣上怕在他离开之后,你们无法对付上界的皇仙;圣上想让你明白,这世间的无情与残酷。”
“圣帝要走?”楫离终于诧异道:“他要去何处?”
“回魔界。”霜夜这才想起来,楫离久在秘境之中,还并不知道圣上的那些往事。于是他又用了三天时间,在楫离每次重伤之后,对他慢慢讲说着这大陆千年来的过往。说着那些风倚鸾已经知道的事情。
楫离听后睁眼看着霜夜道:“你总说安枕阁有多么无情,然而这天下千年来,却因圣帝一人之情,生死无了数人;竟只因世间有一位极重情之人,做出了极无情之事?”
“也可以这样说吧……”
……
又过了十几日,楫离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是倒在自己的鲜血之中,又从自己的一身鲜血之中爬起来,内脏不知已被震碎了多少回,全身的骨头不知道已经断了多少回。
秘境中不见天日,时间仿佛没有尽头,一次一次濒临死亡的体验,就像永远跨越不过去的噩梦。
而他知道霜夜不会杀掉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会逼着他站起来继续再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