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辛一向是冷脸摆得颇佳,实则却是最宠安以恣的那一个,说是有求必应都不为过了,这会儿被安以恣这么一缠自是心软,没一会儿便败下阵去,点头应了下来。安以恣要送他,沈亦辛是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如今形势不明,他总是要顾忌安以恣的安危的。在城内总是安全一些,悠然居内便更不用说,就是府内的小丫鬟,那也是会武的。故而,为着安以恣的这一回“长亭相送”,沈亦辛硬是将出发的时辰延后了些,让悠然居内的侍卫仔细准备一番后,才护着人往城外而去。
安以恣坐在沈亦辛的坐骑上,被他揽靠在身前护着,心上自是满意极了。只是这江城实在没有多大,他不过一个晃神,再细看竟已是行进于城外官道之上,往后看去,城门将将被甩在了身后。安以恣的好心情瞬间便消了个一干二净,颇为不满道:“你便是走得慢些又如何?”说着便要伸手去抢沈亦辛手上的缰绳。
“呵,你来。”沈亦辛配合至极地将缰绳递进了他手中,轻笑道,“快些慢些,都是要走的,倒不如早去早回。”
安以恣心想这人这回一走再见都不知会是何时,哪里来的早去早回之说?更何况,这江城的悠然居亦不是他的归处……他这般想着,便忍不住哼声道:“这是你的归处么?哪里来的早去早回之说。”
沈亦辛闻言也不恼,知他是因着临别心情郁郁,才这般说话。这也就是这些年还好些,只是说上几句酸话便罢。这要是早几年,还不得哭得狠了,想当初自己走时哪一次不是又骗又哄,非要立下一溜儿的不平等条约,又忍着心疼才能走得了的。
如今这般的情形,他自是要哄的,便干脆微松了背,下颌往下轻搭在安以恣颈窝处蹭了蹭,温声哄道:“这些年来,除了述职之时耽误几日,哪一次我得了假不是往这儿跑?我们家老爷子都不止一次问我,可是在这儿藏了美人儿。此处若不是归处,那又何处能是?”
安以恣闻言心中自是舒坦,可转念想到那“美人儿”三字又是惴惴,绞着缰绳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沈亦辛,你——如今可是三十了?”
“恩。”沈亦辛偏头看了看他,问道,“怎地?”
安以恣微侧头避开了他的眼,轻声道:“沈老爷子都不曾让你娶亲么?”对于这个问题,他心里实在矛盾得很,既想问,又怕极了得到一个他不愿听的结果,却不知今日为何便问了出去。只这话一出口,他便后悔极了,正要说一句自己只是玩笑,毋需回答,耳边却是已响起了沈亦辛的轻笑来。
沈亦辛埋首在他颈边笑了一阵,才好不容易收了笑抬头道:“呵,我们小恣是真的大了啊,竟会关心这些了么?”
安以恣脸上一臊,佯装镇定道:“你自己提到什么藏了美人儿,我便随口一问罢了,与我年岁大小何干!更何况,我同你说过了,我十六了,本就不是什么小娃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