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明亮,照进厢房,满室狼藉,碎石屑铺陈,身周白芒如云的少司命大人,捂着心吐血。
周围有一瞬间的懵。
看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耳边渐闻宫人惊恐的议论声,长安呼吸一动,随之找回行动能力。
季松陵手指微曲捂在心口,骨节分明,鲜红的血顺指缝,流过手背,苍白更白,鲜红更红。
长安按住他手背,试图堵回外涌的血,他低声笑,手指挛缩,挣扎着要反握她,长安眼眶发红,“给我老实点。”
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
刚才分明都和兄长说好了,偏又生事,当众轻薄她,是不怕疼还是不怕死。
小股小股的血往外流,雪白衣袍迅速被血染透,她几乎不敢看,绷着声音低吼:“苏先生帮忙啊!”
宇文墨被这一吼叫回神,看看站在门口面色冷然手持剑鞘的景王爷,再看看面白如纸,靠在公主身上颤抖咳血的少司命,真是……一言难尽。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递过去。
“谢谢先生。”长安咬开瓶塞倒出几粒药丸捂进季松陵嘴里,后者咽下药丸,暂时没再往外吐,只拿眼神来望她,眼底几分低落可怜。
长安想一巴掌拍醒他,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可怜能堵住流血吗!没空安慰,这间房是住不成了,自己的手也也挡不住它冒血,索性一咬牙松开,“怎么样,还能走吗?”
季松陵抿唇不言,身体倒配合的试着起身,只不过那一晃一晃,惊险迭生。
架着他走,他尚且能走稳当。经过兄长身边时长安留一个眼神,对方冷哼一声甩袖离去,她愣了愣,叹口气。
将人带回正房安置,院子的宫人一路看过去吓得不轻,没人敢上前,只有晴川犹豫后站在门边问:“要请御医还是……”
请御医太慢,苏先生医术也更好些,长安摆摆手,“去道个歉请先生回来。”
说完垂眼看看床上躺着的人,大概失血过多,引起眩晕,他闭目喘息,半张脸陷入软枕,薄唇紧抿,看上去难受得要命。
长安移开视线,从未见过他这副惨样,哪怕前世凤云台一别,也清风明月般美丽。
现在的他看上去虚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都是自找的。苏先生岂会无端动手,季松陵挑起事端倒还合理,加上刚刚死在他手里的茶馆小二,行为如此狠掠,不是什么好征兆。
手背微痒,她低头看,苍白的手指轻轻拢住她,小心而温柔,细微的酸麻自手背导入脑海,舌尖还残留他的味道。
想抽身离开,却怕牵扯他伤口,只得暂且忍耐,他却不满足似的,顺着手腕往上摸到小臂,冰凉的手掌居然惹得她浑身躁热。
再摸下去要闹出笑闻,长安抓住他的手,眼神复杂,“你是不是神志不清醒?看看我是谁,居然敢对我这般无礼,信不信再给你一刀?”
季松陵不可置信的一抖,随即收回手,身子微蜷,攥紧心口,脸色煞白好像喘不过气。
长安皱眉,“别装可怜,我们现在到这一步了没?你知不知道对女子来说名声多重要,你这般妄为……”
季松陵身子一偏,一口鲜血洒落枕间。
长安心脏一蹦,狠话都咽回,等不及便要再去找人。
身子一顿手被轻轻扯住,他小心翼翼,静悄悄地握住她。
“我没想惹你生气。”他声音哑得不行。
长安心头一酸,闭了闭眼睛。
自以为防备牢固,却往往一击即碎。
深吸一口气,转身抱住他,季松陵,你到底在想什么。
愿意赶来悬崖救命,甚至不惜颜面,当众给她下跪,少司命的地位都肯放下,是很喜欢她么?但如果喜欢她,何故要害她兄长性命,难道不怕她会伤心,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