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冰块一样,抱上去都嫌冷,本人感受岂不更加直接,这样的体温怎么得了。
不能再多耽误,她默默安慰一句,便要松手去忙,临前再看一眼,意外看到他低垂的眼睫上挂上了冰晶雪梢。
下意识去摸,入手湿凉,真的是冰,摸化后不久,很快又挂上一层,呼吸间甚至还有淡淡白雾,说像冰块就变成冰块。
哪里见过这种奇景?她不知轻重只能问:“松陵,知道你眼睛怎么回事吗?好像结冰了。”
季松陵扯了唇角似要笑,却不受控制地又涌出一口血,鲜红的血液顺苍白脖颈灌入衣领,衣襟都是血,胸口腰间也都是,浑身都。
长安声音发颤,“别吓我啊。”
意识到自己模样不雅观,季松陵抿唇忍耐着,扶着床沿背身过去,歇了一会儿,轻飘飘的:“我没事。”
这样了还说没事,长安咽回喉咙里的疼,“我去找苏先生……”
“抱歉,不应该强迫你。”他温和道歉。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长安心里发紧,绕到他面前,见他垂头闭眼捂着嘴。
她想抱他,结果刚伸出手。
季松陵靠着床柱弯了腰,滴滴鲜血从苍白修长的指间缝隙落下,冰冷的,刚好的,砸在她的手背上,她一颤缩回手,扬声喊人。
宇文墨跟随宫人到了门外正要迈步进门,脚下一绊,被凭空虚无挡在门外。
这位少司命……究竟修了多少个禁术!
碧落馆方寸之地,十个来回也走得出了,先生却迟迟不到。长安逐渐生出疑虑,但一听他咳,就散了心思,一味抱着安慰。
良久,仿佛连咳得力气也用尽,季松陵垂下掩在唇边的手,话里透着一股子告别的意味,“我不后悔。”
长安没明白说什么,低头想问,对上他泛着异样雪色的眼眸,心里一动,“后悔什么?其实,你这样还挺好看的。”
瞳孔似有层叠雪花,淡淡天空色,清纯透亮,将九天飘雪纳入眼底,恐怕这美色天底下独一份。长安不知所谓的想。
季松陵抿唇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却忘了有一手的血,他撑着身子,想用干净袖角帮她擦净……下一刻眼前景物倒转。
长安脸色大变意识到严重,当即往外跑,跑到门边一顿,苏先生站在门外不动,怪不得不见人,站这儿等什么呢!半步不停的将人扯进房间。
宇文墨进门,先是回头看看门外的界,这才转过头来看床上躺着的人。
这回学聪明了,没让公主避出去。
长安站在后面攥紧了衣袖,心底不停祈求:千万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在这里,不能在此时,不能因为她而出事。
宇文墨画了万金符印在病人心脏的位置,另从怀里掏出一只布包打开,取出七根极细芒针寻着几处符心插入,针一入身一闪消失。
芒针蜿蜒缝补伤口,金符压制血祭对血脉的遗症,做完这些,宇文墨摇摇头:太大胆,仗着有一身不凡就胡来,前一阵子刚停割脉,又开始往身上添洞。
这一摇头吓坏长安,艰难的问:“有没有大碍?”
有没有大碍,看看门口那牢固稳定的无真界就知道,这人最大的障碍不在身体,而在脑中,不知在想什么。
想是这样想,宇文墨起身仍答:“内伤已经补好,剩下的问题,慢慢休养即可。”
长安却见那人唇边似还溢血,急道:“先生还是再看看,昨日在崖底他也……被人刺了一下。”
宇文墨闻言一顿,竟还有伤?转身去揭床上人衣襟,不料刚碰到衣角,手心就一疼,几道细弱白芒钻进他掌心滋滋灼烧——这个人识得不识得好歹?几乎要拂袖而去。
公主绕过他俯身去拆少司命的衣带,不多时解好敞开,便退回到后面一点。
宇文墨无奈,定了定神,重新去看伤口。还有一处剑伤在腰腹,表面只留淡淡粉色细疤,伸手摸了摸,其内没有愈合,难怪血液淤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