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麻应古本来还有望升迁的,结果在这个档口上没了。一家子哭得凄惨,收拾收拾准备返乡……
这个蔡一德到光棍一条,一点薪饷发下来就跟几个要好的同袍一起吃酒做耍。为人倒是挺大方,时不时地做东。这会子人死了,好多西城楼守军里的人还在说可惜。
至于浔江七品河道程材去年年初才被派到这个小地方来,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来镀一层金的。熬几年资历,多半就会靠着家里的关系回京里……”
周秉灰头土脸的,“你好歹还走了好几个地方,我只去查了一个清水村厘正余正富,就被弄得差点丢人。我觉着这姓余的亲爹埋的地方有古怪,没想到古怪得过了头!”
两人絮絮地汇总着各自知道的情况,因为都是初次接触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越发觉得这案子叫人渗得慌。
周秉力图在一堆乱麻当中找出线索,“这几个人看起来不相干,有官有民,有文有武。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死因差不多,都是半夜被人割了喉咙,无声无息地毙命。”
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节,县衙的后园子也有几处看得过眼的景致。假石叠垒的石桥,桥洞下是潺潺的流水。竹架子围着开得绚烂的杜鹃,红红黄黄的一大片。衬着白墙黑瓦,倒是有几分江南的田园风光。
纪宏忽然古怪一笑,“倒也不是全然不相干,我在这几个人的家宅周围多盘桓了一会,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程材和蔡一德有私交,蔡一德有事在求麻应古,而麻应古手里有一批私货,正想找大兴绸缎庄的老板吴波帮着出手……”
周秉眼中露出激赏,“据我所知,余得水曾经到吴波家里帮着看过风水,余正富和余得水早就有私怨……”
这五个人像掉落在地上的棋子,终于发觉有一条明明暗暗的线将这五个散乱无章的棋子串成一个完整的链条。
纪宏也松了口气,“这几个人并非全不相识,都和余得水有直接间接的联系。虽然中间还差了几环,很可能还有咱们不知道的隐情。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确认死了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才没了命!”
余得水和清水村厘正余正富最初闹起来,是江州县主簿麻应古处理的纠纷。
浔江七品河道程材当值的时候,余得水正以河工的身份在江边挖沙子。
余得水每次进城,必定经过西门楼,蔡一德就是守军营的头。
园子里有清风送来的栀子清香,似乎裹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越来越多的线索浮现,周秉总觉着真相呼之欲出,却总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纱雾。
他不禁疑问,这余得水真有通天的本事,能一夜之间杀尽五人?
余得水的海捕文书正式签发,不过不是以聚众滋事的罪名,而是以杀人嫌犯的名义下达各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