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郡主脾气虽然暴躁,可并不是一个蠢人,有一点心虚的强辩,“谁叫你把我当傻子,在我的眼皮底下弄事,还把那个下三滥的货色推到别人的头上。”
语调又高了上去,“人家林夫人提起你,可一直都是赞不绝口。这才多久,就送了好几回重礼过来,合着你就是这样算计人家的宝贝儿子?”
陈文敬这会脑子一团乱,加上满心不耐,连带声音也听起来噪噪的,“庾湘兰身份低微,就是抬进来也碍不着你什么事。要是你早点松口答应,怎么会闹出后面的事?”
“这和我有什么干系,外头人常说你清正有加,内阁几位老大人也对你期许甚重。我看也不过如此,欺世盗名的家伙……”
康郡主的心头火又被挑了上来,一时口不择言。
陈文敬再次懊悔自己当年贪图富贵,为了一时便利娶了这么一个没有半点涵养度量的。更何况这女人性情跋扈,成亲多年都没有诞下一儿半女。仅凭这一条,就犯了七出之罪……
“休妻,我要休妻……”
这念头实在强烈,陈文敬胸口有近乎痉挛般的疼痛。一直以来的小心翼翼被撕破,最珍贵的文人体面被毫不留情的践踏,他有一股自暴自弃的冲动。
等看到康郡主越瞠越大的眼睛时,陈文敬才发觉自己竟然把肚子的想法大声嚷了出来。
他想亡羊补牢,结果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就看见康郡主疯如夜叉,“嗷”地一声又扑了上来。
双林胡同,江府。
这处位于巷尾的宅邸在外头看着不打眼,进来了才看得见里面的樟槐高大郁郁,少有颜色各异的繁花,像这家的主子一般不显山露水。
丧丧如野犬的陈文敬直到进门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这趟来得到底对不对?
过了大半个时辰,一个趿拉着软底布鞋的男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一身家居常服打扮,这个天只穿了一件洗的半白的淡蓝长衫,像个乡下的私塾先生一样和煦地望过来,“刚刚写了两幅字,劳你久等了……”
陈文敬哪里敢抱怨,远远地一揖到底。
“江阁老说哪里话,是文敬过来得突然,打扰了阁老的清净才是。实在是家里闹腾得太不像话,宫里的太后娘娘已经派了身边的内官训斥于我。可拙荆还是不依不饶,太后娘娘被她一拱火,只怕又要生事……”
内阁次辅江怀允今年将要五十岁,正是一生中精力充沛的时候。他的性格安静平和,与首辅杨成栋的专横独断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