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比实际岁数要年轻许多,此时姿态闲散地坐在椅子上,尤其显得安静蔼然。
江怀允语气低调从容,像对着家里偶尔闹脾气的后辈那样,仿佛有无比的耐心。
“我听说过你家里的事,其实都是些小节。康郡主年轻气盛,又是宗室翁主所出之女,比外头寻常百姓家的姑娘要尊贵许多。
你平常让着些就是了,再说这件事的确是你不对。君子操守何等紧要,怎么闹得满城风雨?你出去听听,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一番话又严厉又贴己。
失魂落魄的陈文敬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一咬牙撩开衣襟,委委屈屈地露出一大块青紫的淤痕,还有破了皮儿的下巴。
“不瞒阁老,实在是……闹得太不像话,拙荆只管拈酸吃醋,根本不管我在外头的脸面。不过是一首应和的诗,不过是一个不上台面的妓子……”
是啊,放在寻常人家这点事儿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江阁老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像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声音依旧不疾不徐,“也许一开始时你大大方方把庾湘兰的事说出来,康郡主还不至于如此生气。现在纸包不住火,说什么都晚了。”
他态度诚恳自然,“再说我能帮你些什么呢,这些年太后娘娘……只对杨首辅言听计从呢!”
陈文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地变幻,忽地站起身哐当一声跪在地上。
他当上状元那一年是杨成栋的座师,按说这种事去求杨首辅才是正理。可杨首辅性情刚愎,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最要紧的是这人性洁,最看不惯底下的人朝三暮四,最恨的就是身为一家之主却在外头眠花宿柳。曾说男人若是连齐家都做不到,还能理什么国家大事?
杨首辅本人虽然贵为朝廷一品大员,但身边从头到尾只有一位在未发迹时娶的结发老妻。
他身边的心腹亲信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些人就是在心里格外爱重一两个容色娇美的小妾,也只敢偷偷摸摸的。
从前有一位浙江籍的官员因为精明能干极得杨首辅的看重,可谓是前途一片大好。
就是因为家里妻妾不分嫡庶混乱,闹了几出笑话,惹得杨首辅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