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传言竟是真的。
孟掌柜神情震动,咽了一口唾沫愤愤地,“姑娘说的是,世道本来就艰难,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周家姑爷原先看着还是个好的,没想到一到京城来就花了肠子。算起来……姑娘如今还是新婚呢,这不是活生生打姑娘的脸吗?”
谭五月低低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连你们这些当叔伯的都看得明明白白,偏偏我还在自欺欺人。”
她语气怅然,“……以为躲在乡下就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其实大伙都在笑话我心甘情愿当个睁眼瞎子,被人成心糊弄吧!”
孟掌柜不懂她的话,却听出她语气里的一点落寞,就将心比心地安慰,“我和我家里那位为着我喜欢在外头喝酒,也是三天两头地吵吵,后来年岁大了才不吵了。”
他像个和煦的长者絮絮的,“其实我还是在偷喝酒,只是我老伴愿意被我糊弄。这一辈子这么长,总不能找一个老让自己堵心的过日子……”
谭五月让他直白的话语逗乐了,“我是不是傻得可笑,又想借周家的势,又不愿意委曲求全地看他朝三暮四……”
孟掌柜打小看着她长大的,也有些叹气,“周家实在不是好人选,霍老太太人厚道就不说了,那林夫人可是个不好相与的婆婆。就是他们家不悔婚,你爹当初也不想你嫁过来受气。”
孟掌柜是在大盛魁待了多年的老人,对于谭家的事知之甚详。
“当年青山书院的桑秀才是多好的一个人,你爹喜欢他在知礼上进,一心一意地想把你的终身托付给他,连你先前定下的好婚约都不顾了。到最后却弄成那副样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许早过了悲春伤秋的年纪,谭五月并没有很大的触动。
用银簪子挑了一下烛芯,“所以这叫人算不如天算,我爹做梦都没想到周家到最后竟然会真的履行婚约。生怕竹篮打水又是一场空,这才迫不及待地给我定下婚期,却没料到他老人家竟然连我的喜酒都没喝一口……”
孟掌柜也帮这位东家姑娘愁得慌。
哪儿哪儿都好的姑娘,怎么遇到了男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头一个桑秀才是老东家从小养大的孤儿,算是知根知底儿。人长得体面斯文,书也读得好,眼看着就要和东家姑娘谈婚论嫁了,人家一转身宁愿背着忘恩负义的骂名另娶了别人。
老东家生怕这件事传出去坏了自家姑娘的闺誉,大手笔花银子堵了好些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