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悄悄退出西院,几只早生的细小蚊虫在树下高一声低一声不歇气地鸣叫,让人听着心烦意乱。
叶嬷嬷人老成精地宽慰,“只要把江州老宅的谭氏好好地打发走,周家就已经积了大功德,毕竟是靠着咱们才帮她家的铺子度过了大难关。接下来,就可以慢慢筹备荣寿公主进门的事儿了……”
说起这件欢喜事,林夫人嘴都合不拢,脸上几乎要放光。
“真像书上编的那般巧,荣寿公主进京路上遇险,偏偏遇到咱家秀哥儿伸手搭救,两个人的岁数又极般配。
头回宫中尾宴时,荣寿公主看秀哥儿的眼睛都险些看直了,转头明里暗里的打听他的事情,我就猜到了这姑娘的小心思。”
荣寿公主是邑州兴王的嫡幼女,说起来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是林夫人心目当中最为理想的儿媳妇人选。
按照礼法大义,因为当今皇帝是从宗室王族过继来的,这辈子只能唤自己的亲生父母为叔父叔母,常被皇帝引以为平生憾事。所以对着唯一的亲妹妹很是怜惜,很早就把她的封号定为荣寿。
荣和寿都是有褒义的祥瑞字。
姑娘的年岁大了要招驸马,皇帝特地在年初时把荣寿公主接到京里来,在东四坊修建了富丽堂皇的公主府。
因是不与江山社稷相干的女子,御史台的各位大人们对于这件僭越之事就睁了一只眼闭了一只眼。
周秉仁义豪爽,在赴京路上随手赶走了一伙不长眼的地痞流氓,又随手救了几个人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荣寿公主羞答答地带着重礼上门道谢的时候,林夫人这个当娘的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林夫人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荣寿公主对自己的儿子生了两分痴心。
精明无比的她立刻牢牢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着痕迹地敲点边鼓,或者诉几句自己不易的苦水。
其实也不需她多说,靠着周秉那张几乎能碾压一众京中纨绔的俊脸,情窦初开的荣寿公主已经是非君不嫁。
唯一的麻烦就是周秉刚娶过门不过数月的原配谭氏。
但现在……这个大麻烦也能很快就解决了。
就着蓝底子菱花图案的槅扇透进来的点点日光,林夫人满意地打开手中的夹江五皮纸,那是一份肖仿周秉笔迹且摁了朱泥手印儿的休书。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叶嬷嬷也高兴,在一旁小声地提议。
“只要把这个东西往衙门里一送,那谭氏就成了下堂妇,连冤都没地喊。只是这样背着人,二爷和老太太那里都不好交代。
不如把这件事在信里细细说与江州老家,让老太太以为这是二爷自个儿的意思,您也用不着出面做这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