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喜楞了下神,抻直了腰道:“听说他去年自湖州回去后,就在西郊租赁了几亩地做花圃,一门心思要做园景盆栽生意。如今他那地头上,柳树梅树都长起来了,这会估摸着正下春天的花苗呢。”
“他可曾听说了妙真落水的事?”
“应当是没听见说,就是李大人手下的人也没惊动他,是暗中查访的。”
别的先不管,有一点倒是在传星心头明确起来,妙真的确是早有预谋要从他身边逃开,要不然良恭当初也不会走得那样痛快,还有那份心思安定在嘉兴做起生意来了。
也许从一开始,妙真就并没有安心要嫁给他,不过是个无奈之举。既是无奈,那南京落水,就未见得只是场意外。
几个月过去,那矛盾的思绪渐渐有了倾斜的迹象,他情愿相信妙真是在骗他。虽然那很伤自尊,但自尊和人命比起来,显然是人命更要紧。
这是个没结果的结果,传星得了这些消息,便作罢了,日子如常去过,懒得费心再去折腾。正巧月末,他那表弟上门,一并还有门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带着女儿投靠。他母亲见这姑娘相貌出挑,便和如沁商议下来,把这姑娘讨来给传星做小。
粗略办了场喜事,因不是娶正房,也无人来贺。这日午晌匆匆走过场面,传星正要歇中觉,听见小厮来报,“鲁公子来了,小的请他到外书房坐着稍候。”
不一时传星走到外书房,迎门进去便见有个年纪相当的男人背身立在左首罩屏内的书案前,埋着头正在细瞅着什么。传星喊了声“鲁忱”,笑着进去,那人侧过身子答应,露出案上摊着一只风筝。
二人随意打了个拱手,传星笑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年前我上你家去问,贵昆仲说你春天就往江南一带去了,恐怕年关也不能归家。你这个人,也不嫌路途颠簸,总愿意上外头去逛。”
这鲁忱是张长脸,气度翩然,谈笑随意,“我不像你贵人事忙,原是个闲人,不四处去逛逛,关在家做什么?听说你荣升了,今日又娶新奶奶,特地赶来向你道喜。”
“有什么可喜的,要是你有心仕途,今日倒不知谁恭喜谁。”传星摇了两回手,一壁说,一壁请他在墙下一套椅上入座,“你是当今的画坛圣手,又岂是我这等凡夫俗子敢比的?如今门上多少人求你的画,啊?我看你是嫌烦才躲了出去。如何,在外头可有些什么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