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随耍龙的队伍走到盘云街上来,妙真远远看见她家那宅子一片黯然,便走过去瞧。见大门紧锁,当中贴着封条,透过门缝往里瞧,在凄冷的一片月光里,杂草丛生,枯叶遍地。
邱纶怕她看了伤心,欲拉她走,“咱们再往别处逛逛去。”
妙真流连几步,随他走了。从巷子里穿到对街,又经过这房子的角门。仿佛看见门下抱鼓石旁边窝着个黑影,妙真拿灯笼去照,照见一只灰凛凛的大狼狗。
那狗原是睡着的,鼻翼抽动两下,慢慢抬起脑袋来看她。
她陡地认出来,可不就是从前总上她们柴房里讨饭吃的那只领头的狼狗?连花信也拉她一下,“姑娘,这像是从前老上咱们家来的那条狗!”
那狗立起来,却是颤颤巍巍的,有些站不住。它瘦了许多,也像老了,真是光阴荏苒。妙真忽然鼻子一酸,落下泪,弯腰去摸它一把,“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它倒不曾再躲开,妙真又抚他脑袋两下,“这里再没饭给你吃了,还守在这里做什么?”
它看她一眼,又慢慢卧了回去。妙真一时只管望着它出神。邱纶举起灯笼,照见她脸上有一行泪,就不肯在这里耽搁了,拉着她一径踅出巷去。心里想,这时候说什么只怕都不能够宽慰妙真,她没了亲人,流离在外,只有尽快给她一个家,才是最好的抚慰。
因此后半夜回去也未睡,窝在床上想这桩婚事。一番打算,次日起来,就往他大哥房里去,又打发丫头请了他二哥过来。
大爷常陪着邱老爷在苏州,此番回来,也有许多生意场上的朋友应酬,正忙得要紧。因此不耐烦,怪邱纶将他绊在这里,“外头许多事还不够我忙的,你倒耽误我做什么?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正说着,见他二哥进来,邱纶便去拉他,“我这事二哥早知道的,二哥,你替我说。”
他二哥笑睇他一眼,走到椅上去同大哥坐着,“我不知道,你要说就说,不说我吃杯茶就走了。”
大爷睃他二人两眼,忖度着老二这态度像是有意避之,又想邱纶一向无大事,就起身要走,“我还忙得很,有什么事再说。”
邱纶忙上前打拱,“大哥大哥,你先坐着。”说着抻起腰,把鼻子摸一摸,“我是说我的婚事,是不是正经大事?我想娶尤家大小姐做咱们家的三奶奶,你们替我擘画擘画,如何到爹面前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