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番的话形同一张网,慢慢将妙真网罗进去。她想鹿瑛真是苦,在家时还不肯说这些,是走到这里来,给她亲眼看见了才不得不说。
她做姐姐的怎会不心疼?她从小受尽人的溺爱,只学会了爱人,还没学会憎恨。
所以这会又忘了对她的疑心,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拉她,“别哭了,我还想着要帮帮你,我给你拿点钱,你叫寇立自去寻个稳妥的生意,做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瞧。”
鹿瑛抽出手来点点拭泪,“钱是不好意思再要姐的,上回就要了姐几千两还没还呢。”
“哪个要你还?我再给你想法子拿几千?”
鹿瑛想的却不是现银子,想那两分庄地。按寇立的话说,田地是长久的进项,田地是永远的根基。
她忽然挥挥帕子,揭过此话不说,另说起别的,“我今天晌午就来过,姐知道么?”
妙真慢慢又将手收回被子里,“听见白池说了。”
“我因为等你,还坐着和她说了会子话。姐,白池那丫头好像有些心事,我试着问了几句,像是为安表哥。他们的事,你晓不晓得?”
妙真把眼垂到夏被上黯黯的缠枝纹去,“什么事?”
“我也是听寇立说的,他说在嘉兴时,撞见过安表哥同白池偷偷幽会。我本来一直想要不要对你说,想来还是该说。你千万要防备着点。”
“防备谁?白池啊?”
“那倒不是。”
鹿瑛也知道她与白池好,打这头撕过去,有些艰难。还是该从安阆那头撕,“我说的是安家。姨妈早不在世了,他们与咱们家,能有多亲?这些年,还不是因为安表哥使着咱们家的钱才勤着来往的。我怕他们往后放着你不管。你不知道男人,心里没有你,可是半点恩情也不顾的。寇立的意思,爹替你备了那么些嫁妆,不该都带到他们家去,要在别处存放一些才稳妥。”
妙真重提起警惕,试问:“那我要存放在哪里?从娘家带出来的东西,总不好还存在娘家。”
鹿瑛假作为难地两面看看,“你要是放心,将那两处田庄的地契存在我们这里。这才是长远的东西。”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砸在瓦片上“噼里啪啦”的,把妙真揪着的心砸下去,她总算确定了鹿瑛的心思,绕着圈子说下这么一箩筐话,无非是叫她愧疚,怜悯,感激,最后心甘情愿地把地契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