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瞟着眼,“我说的不是这五两银子。”
“你还有别项银子赏给我?”他嬉皮笑脸地走来,把茶碗递给她,“喝一口,说了这半晌的话,喉咙也说干了。”
妙真仰着脑袋看他,有些迟疑。但看见他喉头那里结的长疤,挽起袖口的手臂上露着的牙印,最终还是接过碗喝了一口。
在他肩上闪动的太阳渐渐沉下去了,她不能再躲,只能回到自己屋里去,抱着一点怀疑与小心,很怕鹿瑛再找来。
但暮色里,鹿瑛还是由细雨中走来了。妙真卧房里还未掌灯,光线黯淡得很。她笑着朝外间看一眼,跨进卧房,“花信那丫头也不知哪里逛去了,也不给你点灯。”
妙真是故意不点灯,怕看见她业已起了变化的脸。
她走去点灯,妙真不好拦阻,只好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你到铺上来,下着雨还是有点凉的。”
鹿瑛将银釭搁在墙下的妆台上,这距离正好,都不够照明彼此的眼睛。真到了要张口哄骗姐姐钱财的时候,她还是存着十二分的亏心。
她脱了绣鞋上床,同妙真面对面地焐在被窝里。按打算好的步调铺垫,先叫妙真生出份愧疚,“早上大嫂子到我屋里去,莫名其妙朝我撒了通邪火。大哥哥到你这里来过两回的事情给她晓得了,气得要死。我看那样子,是要把嚼来吃了似的。”
妙真事后也觉得自己瞻前不顾后,为了试探良恭,无端端去招惹寇渊。实在不应该,杜鹃本来就很芥蒂他们之间有往来。
可要说往来,一个家里住着,也是不能避免的。她噘着嘴道:“我住在这里,他又是哥哥,总是难免会撞见的嚜。她吃这飞醋,是要叫我躲着渊哥哥,还是要叫我搬出去?”
“那她还不敢。”鹿瑛笑笑,“也不单为这个。还为太太这些日子出门不带她,带你的缘故。你不知道,先前太太出门人情往来,一向都是带她。她如今觉得受了冷落了。”
这事妙真可没办法,是寇夫人的主意。她自觉无辜。又问:“她是怎样对你发火的?”
“还不是坐在那里挖苦嘲讽,从前就是这样,现今更是变本加厉。我也不能得罪她,一是她家里的干系,老爷喜欢她。二是大哥哥把着家里一半的生意,得罪她就是得罪大哥哥,叫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就不好了。只好忍着,随她去说。”
她一面说一面看妙真,果然在她脸上渐渐露出些愧疚自责的表情。
这时候,就该按寇立的话,再说说自己的难处了,“谁叫我们不讨老爷太太喜欢呢?我也是为难,老爷太太常说他没个正经事,又不许他正经事做。还是信不过我们。连太太心里也埋怨我,说他立不起来事业,是我的缘故。贤妻帮夫,是我没本事。”
说着就哭了起来,还是低着头蘸泪。她那脑袋好像一直不会长久地保持抬着,总是端着端着就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