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敞今日这一身瞧着虽光鲜亮丽,但衣物极不合身,随如此,却舍得买荼香楼中偏上的茶叶,看得出来,还是同当年那般爱面子。
可谢谨庭没心思同他寒暄:“嗯,若不是你,而今咱家父母健在,咱家许还是个纨绔吧。”
听他提起这事儿,李敞面如土色:“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当年也确实被那王伯母蒙蔽了,否则怎会干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原来你知晓背信弃义,咱家只当牲畜是不识字的。”谢谨庭淡声道,“宫里繁忙,你最好有事。”
说罢,身后的李继妄将搭在小臂上的大氅拎起,像是真的作势要走一般。
李敞面色变了变,还是坐在他的对面,叹气道:“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可致使你这般的,又并非是我,你怨我,要是想出气,今日打我骂我我也无怨言,只是我老母病了,如今我没个容身之所,想求你……”
要说脸皮厚,他这位昔日好友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若非他早就知晓当年之事的原委,而今恐怕还真的会被他这幅花言巧语的模样骗去。
明知王淑兰心思不纯,仍助纣为虐,害得他家破人亡,这样的人,当真是朋友吗。
“李郎可真是,”谢谨庭舒展开了长臂,双腿交叠而放,可如此放松的姿势,偏能给李敞带来一股压迫,“如今竟求到我这仇人身上,看来当真是走投无路了。”
李敞面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你如今在这京城里混得如鱼得水,若是叫皇帝知晓你身份造假,这欺君之罪,想必朝堂之上定会求情,以沉冤昭雪。”
真是好一个沉冤昭雪,他竟是拿他身份一事来威胁。
那日好似已经很远了。
爹娘只盼着他有出息,大房那边次次为难,表哥亦是争气,这般看来,两房之中唯有他一个男儿游手好闲。
那是一个夏末,一切好似还同往常一般。
他从街上游荡回来,顺手从小摊上挑了一株最好看的头花,这是几乎是他每次回家的习惯,定然是要为姐姐带一株好看的头花回去。
那日他听闻父母叹气,姐姐同他们一样,亦是盼着他早日挣个功名回来。
那时解家已失势,他自然知晓父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盼着他早日争取功名,将来不再忧愁生计。
他开始着手准备秋闱。
秋闱前一日,他还曾嘱托同窗帮忙照顾家中,便是这位李敞李郎。
兴许人总是在大事来临之前有所预兆,到底是失了势的家族,是大家族谁都能踩一脚的,那日他便觉出心中惴惴不安,如他这般纨绔,自然为了放心要托付给好友。
谁知他的嘱托,是将二房送入了虎口。
九日秋闱,他从贡院出来,买了一株最好看的头花,在临到府门口时听闻了二房遇难一事,父母那般温和良善之人,被人诬陷勾结水匪,官府那边称证据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