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虞笙隔了很久才找回自己声音,“我忘了。”
连怎么脱险的都记不清了,唯一能记清的是:“她拽着我跑了很远,停下来时,手还抖得很厉害,声音也在发抖,我笑话她这么胆小出什么头,她说她也不知道。”
“她真是个很奇怪很矛盾的人,也是典型的讨好型人格,我们给她点爱,她就恨不得千倍百倍地还回去,可一旦周围人做了什么她觉得不对的事,她就不会和这人再有来往,一点虚与委蛇都装不出来。走进她的心很容易,也很难,当然对她来说,最难的事,是让自己快乐起来。”
虞笙翻了个身,改成平躺的姿势,忽然从嘴里蹦出来一个词:“她遭受过严重的校园霸凌,这也对她的身心造成了巨大伤害,可是菲恩你知道吗?最大的伤害其实是她的父母漠不关心的态度,或者也不能说是漠不关心,毕竟她最擅长隐瞒自己的痛苦,可能连她父母都不知道她在学校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也可能他们知道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做,以为息事宁人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很讽刺吧?他们爱她,却不知道该怎么爱她,要是当时他们能多关心她一句,她就不会被痛苦纠缠了这么多年。”
虞笙说一句停一句,偶尔斜眼看向菲恩,很奇怪,她似乎能从他眼里获得什么,他仿佛就是她与过去之间的一条纽带,她轻轻拽一下,回忆就会翻江倒海地涌来,不管是悲伤还是快乐的记忆,都不至于让她的情绪变得过于激烈。
哪怕喉咙传来的钝痛感已经让她难以忍受。
——不知道为什么,每回想起苏又澄,她的同理心就能泛滥成灾。
“我想要治好她的病,就去学了心更多自愿在叩抠君羊武二四旧零八一久尔理学。她还说过'要是每个人都能知道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些人对自己是什么看法和感情,是不是就能规避掉很多伤害?然后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前,聪明地抽身而退',就是因为这句话,我和另一个人才会开始这份工作。”
菲恩插了一句:“你说的这位挚友,她现在在哪?”
“在各地旅游,说起来,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去年的九月八号,孟棠说我们三个是在一起的……那个笨蛋,明明知道我记不得那天的事,她还专挑那天来。”
虞笙恶狠狠地骂了几句,然后才再次把话题拐回去,“一开始是为了她,不过后来我也确实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她的瞳色忽然变淡,像蒙着一层散不开的雾,“很多人都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是不会痛苦的,这句话其实并不成立。昨天在和艾乐客进行那一长串自以为是的说教的时候,我的脑海反复出现她的身影,我在想如果是她,她会不会表现得比我更我耐心。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我就没见过比她还要笨拙、不会讨好自己的老好人。可现实是,她不在我身边,我也没办法成为她,更不可能成为艾乐客,感受他的痛苦和无助……在谁也成为不了的情况下,我就又一次把事情搞砸了。”
这种时候,虞笙并不想听到菲恩直白的安慰,赶在他开口前,她又问:“菲恩,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菲恩点头说很喜欢,“它能带给我数不清的满足感,还有让人着迷的惊喜。”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工作的样子。”
“我想以后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