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小窗户亮起灯,张海杏也醒了,楼上隐约传出她骂醒张亥和陈广忠的低吼。

张海客往长衫上擦了擦水,道,“上梁山。”

我心头恍然,一时没想通,喏喏问,“去山东哇?”

张海客笑道,“天下只要有不公,哪里都是梁山。”

漂泊的人物件少,我那只皮箱里,只装着两套换洗衣裳和张海楼送的那把黑金刀。张海杏望见我这简陋的行李,翻了个白眼,硬塞进两件棉衣,皮箱瞬间鼓鼓涨涨,她说这一去不会再回,等到冬天这边能冻死人。

我问,“耿继周的驻地离这远吗?”

张海杏装着自己的衣物,没有旗袍之类的扮美,全是夜行衣,她道,“城西五十里外,沈山铁路沿线的白旗堡村。”

我寻思这也不远,怎么就回不来了。张海杏扣上铁扣,拎了拎重量,平静道,“因为这里会变成战场。”

我眼前突然闪过那个憧憬齐天大圣的小少年,他家离城区不远,如果真打起来,恐怕也会沦为枪战时的堡垒。张海杏的声音很冷淡,昨儿她还在跟邻居家的小孩踢毽子,不过是一句提醒的话,你们快走吧,日本人要打到这里了。

张海杏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拎着箱子站在楼梯口,回头看着我,“你以为他们能逃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