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冼如星与朱厚熜二人入水,顺着湍急的水流被冲的老远,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是其将两人救了上来,然后安置在这个小院里。中间有许多次机会,冼如星本来可以跑,但无奈嘉靖受伤了,自己又搬不动他,只好留在这儿,与少年虚以委蛇。
也不知是不是天生气场不和,搬到这里差不多七天。自打朱厚熜醒过来,两人就跟斗鸡一样,天天吵嘴,冼如星夹在中间头大如斗。
陈寻面色越来越红,眼看就要发作,冼如星考虑到自己二人还在对方手里,连忙半哄半规劝,总算将人哄好了。旋即表示,既然买了这么贵的鱼,她也打算做上几个好菜,让陈寻跟自己去厨房搭把手。
临走前用眼神警告了下朱厚熜,让他也稍微安分一点儿。
朱厚熜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泫然欲泣的点了点头。
陈寻打了个寒战,一副没眼看的表情,在他们重新斗起来之前,冼如星率先将少年拉了出去。
外面的木桶里几尾灰白色的小鱼半死不活的吐着泡泡,冼如星看了一眼,对着陈寻比了个大拇指,佩服道:“厉害,还真被你买到了,这泰山赤鳞鱼生长在泰山山涧的溪流中,味道鲜美,平日最是难寻。”
被如此夸奖少年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的头,刻意岔开话题道:“你说这什么赤鳞鱼真的有那么神奇吗?我在水上活了十几年,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我也只是知道这个传闻,他们讲赤鳞鱼乃上天赐下的珍品,对于受伤补气血最是有益,至于真假嘛……但愿是吧。”冼如星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将黄鳝与赤鳞鱼都捞出来,之后一点一点的开膛破肚。
她虽然会做饭,但是却很少收拾鱼,少年看其动作慢吞吞,忍不住上前抢过,几下就将全部食材处理好。
冼如星将黄鳝放在纱布中,然后烧了一锅水,里面放葱姜蒜,再点上一点醋,之后隔着纱布把黄鳝放进去煮,烫了几分钟,将半熟的鱼拿出,只取脊背上的肉。起锅烧油,用蒜汤料酒一起勾了薄芡和鱼肉煮了两下,最后往上倒上一勺滚烫的猪油,香气瞬间四散开来。
陈寻好奇的来回张望,冼如星主动解释道:此为淮扬菜,名叫软兜长鱼,淮安厨师最擅长烹饪河鲜,鳝鱼又有赛人参的美誉,味道应该还不错。”
陈寻:“……”少年有些无语地看向她,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这全都是给那家伙准备的啊。”
冼如星没有搭话,将赤鳞鱼清蒸剩,之后又炒了几个青菜拌了个豆腐,眼看差不多了,与陈寻两人将菜端入屋内。
轻手轻脚的把朱厚聪扶起,让他试一试味道怎么样。嘉靖显然非常给面子,各自尝了一口,不禁赞道:“鲜嫩可口,别具一格,淮扬菜最讲究厨子功力,想不你没怎么研究过就能做这么好!”
冼如星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这副谄媚的样子又惹得陈寻心生不快,微微翻了个白眼,朱厚熜立刻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害怕两人又打起来,女道士连忙端起酒杯,对着少年笑道:“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虽然说咱们各为其主,但你也算救了我们的命,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照顾,来来来,陈小兄弟,我敬你一杯。”
陈寻面色不悦,但还是给了冼如星面子,将黄酒一饮而尽。
冼如星之后又刻意活跃气氛,说了些好话,总算将形势缓和了下来,见少年神情放松,趁着这个机会,开口问道:“陈小兄弟,我知道这个情形,你肯定防备着我们,但是眼下他的腿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我又不可能抛下他,我俩的命都在你手里,你就给我们透个底,你们可是白莲教的?之后怎么办?是要抓我们去见教众吗?”
陈寻犹豫了下,半晌,有些闷闷道:“我们不算是白莲教的人,只不过在他们手底下办事儿而已。”
冼如星与朱厚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
“不是白莲教的……你们又何苦行刺冒这么大风险?”
话音刚落,陈寻面色巨变,恶狠狠的瞪着朱厚熜,他只是一个十二四岁的少年,这段时间的压力已经让其喘不过气来,如今几杯酒下肚,再也忍不住,对着当朝天子怒道:“自然是因为这狗皇帝,我祖宗就被他们欺压,如今到我们了,还是活不下去!左右都是死!不如跟他们拼命!”
朱厚熜有些懵了,回忆起对方平时的言行举止,许久之后,有些犹豫道:“你是九姓渔户?”
少年冷哼一声,没有否认。
此时,冼如星方才露出了然的神情。
九姓渔户,贱民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