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庆国公府是她的亲戚,有什么事儿是她必须要离开京城才能避开的?她一个女子,年纪轻轻,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却生了个三岁大的儿子,丈夫又从未露过面,以至于牙郎钱六都认为她是孀居的小寡妇,太平县的男人都为她发了疯。她肯定是有秘密的,她的秘密想必和她儿子有关……
想到这里,马六登时眼瞳一扩,嘴巴大张,看向圆青,用手指着圆青,激动得语无伦次:“她、她、她没有丈夫!”
周围人听见,都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反应。
因为他们不知道马六说这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圆青抬眸看向马六姑娘,见她情绪激动,嘴里胡言乱语说着关于她的秘密,心下大骇。手指捏紧。
坐在堂上的穆宴辞看见这一幕,墨黑眸光轻闪,颜大姑娘为何要未婚生子呢?颜闲的父亲到底是谁?她瞒得死死的,他也无从得知事情的真相。
可大晋朝律法森严,女子未婚生子,是大罪,比照通奸罪论处,要打八十大板,孩子归男方所有,女子必须另外嫁人,而且不能嫁给男方。
穆宴辞抬手按了按额角,他定是前世欠了她的,他无奈地想道。
旁边坐着的洪侃心里很不好受,他这个知县大人被上峰越俎代庖,审理太平县有名的恶霸马三,不是被明晃晃的打脸,说他这个知县不行,包庇、纵容犯人么?再者,他收了马父五万两银子,事情如今办砸了,银子高低得退回去一大半,还要防着他闹事,是个麻烦事。
此时他听见马六的话,眸光一变,正要开口询问,却见端坐案前的穆宴辞随手掷出惊堂木,砸向马六,堪堪从马六的耳畔擦过,冷声呵斥道:
“又是你!马六姑娘,你可知,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的道理?上回你佯装腿受伤,当街拦住本官的马车,让本官送你回家,本官顾及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特命车夫齐方另租马车送你,结果你转头就跑了起来,此事有不少围观百姓皆可作证。此后,你又跟踪本官,在归心楼前面向本官剖白心迹,言明欲嫁我为妻,你可知,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似你这般孟浪轻浮,实在是有损你马家的颜面,有损太平县的民风口碑,有损大晋朝的女子品格!今日你又空口白牙造颜娘子的谣,本官可依法办了你,莫非你真想去县衙大牢里住住?”
众人皆大惊,指着马六议论纷纷。
也有人点头说,自己朋友确实碰到过马六在街上碰瓷一辆豪华马车的事儿。
小颜闲捡起惊堂木,拍掉上面的灰尘,递给一旁的张三,张三冲小家伙竖起了大拇指,把惊堂木送了回去。
马六脸上臊得慌,从耳朵根红到了脖子,她看着那人威严冷漠地揭开她的遮羞布,把她的一腔喜欢视作儿戏,只为了维护颜娘子,她心里的委屈咕嘟咕嘟冒着泡,热度灼人,她失去了理智,大喊道:“你这是仗势欺人!我有没有造谣,你让颜娘子把婚书拿出来呀!她若拿得出来,就算我看错了,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不少人点头附和,说只要拿得出婚书,谣言不攻自破,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洪侃见马六性子泼辣,竟然敢对穆宴辞叫板,心里暗爽,嘴上却呵斥道:“放肆!怎么对同知大人说话的呢?当心本官治你大不敬之罪!”
对此,圆青倒是不慌,她为了应付这种局面,曾在京城某桥底下的裱褙铺子花钱做了一张假的婚书,京城离太平县这么远,一时半会儿地根本无法查验真伪。
她也不起身,只坐在圈椅上,淡淡道:“婚书我自然拿得出来,只不过这原是私密物件,我并未料到今日会遇到马六姑娘的盘问,是以未曾带在身上。此刻,我便打发人回去取,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县衙连审两桩大案,消息早已在太平县传得沸沸扬扬。初一和石舞也早来到了县衙。
圆青便命石舞回去拿,低声附耳,告诉她东西存放的位置。
石舞答应一声去了。
县衙距离灵鹤巷约摸两刻钟的马程,石舞骑马,来回需要半个时辰。
毕竟是六月,天气从一早的清凉,到中午已然闷热起来。
众人看了半天的热闹,站得也有些累了,人挤人,又热,又渴。不少人说,颜娘子敢让人回去拿婚书,就说明人家不惧怕马六的挑衅,马六这下踢到铁板了。且又得罪了这位京城来的大官,她这下怕是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