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云羽寒一愣,好似明白了些,他眼神逐渐变的阴沉。
——好一出借刀杀人。
明颜轻声道:“防御使与王爷有着直面冲突,若是他死在途中,陛下定然起疑,帝王最忌讳的是什么?”
云羽寒想想,“草菅人命?”
“……”
“贪赃枉法?”
明颜不想他猜得那么辛苦,直言道:“君臣离心。”
即便是皇子,也不能违背皇帝的意愿,若是生了外心,便是忤逆,帝王的权威是不容任何人挑战的,否则定然尸殍遍野,哀鸿一片。
云羽寒微微垂眸,哦了声,似乎是懂了。
明颜将他引领到塌上,用浸了水的帕子给他擦脸,“如此防御使安全回了京都,王爷剿灭流寇又立了一功,想必有些人该是坐不住了。”
关于前朝的事云羽寒并不藏着掖着,明颜多少也能了解些,云祁天仗着自己的太子身份从不把云羽寒放在眼里,行事骄横跋扈,惹出事端也都由皇后为他擦屁股,只言片语中明颜猜测云祁天自小备受溺爱,蛮横却无城府,的确叫人有可趁之机。
明颜拧着俊眉,但皇后却没那么好对付。
云羽寒见他愣神,扯着他的衣袖,“想什么呢?”
明颜坐在他旁边,“没什么,王爷醉了,早点歇息吧。”
明颜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时不时会有些细痒,修整几日后,大队伍就要带着战利品回京都了,林文星将俘虏的流寇名单递交给云羽寒,意味深长的看了明颜一眼,提醒着,“王爷在宫中要处处留心,提防小人。”
云羽寒接过大致翻一下,漫不经心的应着,“嗯。”
林文星眼中透着不舍,云羽寒一走这军中又要冷清下来,除了没日没夜的训练再没点人气儿,他跪地行礼,“恭送王爷,一路平安。”
云羽寒将册子递给明颜,俯身将林文星扶起,“本王不在,你要帮本王尽职尽责的守着。”
“是。”
林文星率众将士一直目送云羽寒的轿撵,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林文星不自觉的叹气,心中陡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家王爷应该是被那个敌国质子迷惑住了,真是红颜祸水。
明颜拢着袖子闭目养神,一晃大半个月,因为受了伤他一直没怎么休息好,军营不比在宫中,窸窸窣窣的,总有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响,今日揽镜自照都觉眼下黑青不少。
回到京都,云羽寒便按着明颜的指示去调查了防御使的情况,说他中年丧妻,育有一子由他年迈的母亲抚养,但云羽寒派去的人并未找到祖孙二人,明颜猜测是被云祁天控制了。
私下杀了皇帝选中的朝廷命官,明颜能想象到云羽寒的下场,云景看起来可不是个软心肠的。
看来云羽寒与云祁天的关系当真势如水火,改朝换代之时,势必有一方不能保全。
但他们兄弟俩都有一个致命弱点,太急功近利了,特别是在这件事上,云羽寒竟然傻的真的想就地处决了那个一心求死的防御使。
可即便防御使死在途中,云祁天也只能靠一面之词栽赃云羽寒,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即便云景有怀疑也不会拿云羽寒怎么样,不疼不痒的。
哪怕林间的猛兽捕猎前都会选择隐忍蛰伏,继而一击毙命。
俩人都太毛躁了。
听闻云羽寒凯旋而归,云景为他设了庆功宴,在席间称赞他在宫中多年依旧神勇无畏,是大渝的肱骨之将。
这是近年来云景第一次当众夸赞云羽寒,一时间风向骤变,第二日去颐和宫的官员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
云羽寒是个粗人,应付这些糖衣炮弹实在乏力,一日下来头脑昏聩,都有些犯恶心了,明颜为他揉捏着太阳穴,眼中尽是热忱,“累了?”
“哎。”云羽寒深深地叹气,“无力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