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日,他想要踏足‘我们’的世界,再交予他也不迟。”
季文淑本能觉得贵重,下意识想拒绝:“前辈您已救了他一命,这怎么好意思……”
“我封禁了他体内的精神力,”宣烨再次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在抉择的机会到来前,他只能作为普通人生活。”
季文淑立刻笑了:“普通好哇,”她看看钟信,又看回宣烨,“孩子他爸,我们都是普通人。平凡是福嘛!”
“此术法还有一项后遗症,”一听他说这个,季文淑又紧张了,结果宣烨说道,“比起你们夫妻二人的容貌,他长大后恐怕会更像我。若是你们介意……”
季文淑登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介意也晚了。”宣烨笑道,“这便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
季文淑刚想吐槽“这算什么代价啊”,就见宣烨一拂袖:“好了,去吧。”
竟是要赶人了。
听对方讲故事多日,多少晓得他的性子,季文淑抱着娃,与钟信再三拜谢,走得那叫个一步三回首,却在快要走过宣烨家门口那棵树时,一个折返又冲了回来:
“前辈!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她朝宣烨喊道,“请您给他取个名字吧!”
“……不知‘少华’二字如何?”
沐浴在天光下的宣烨,一身大红的宽袍广袖,头发已全白至近乎透明的晶莹。从发梢开始,点点光斑、寸寸燃烬,飘散若无数光屑。而他就在这流光烈焰间,姿态闲逸地揣着袖,含笑望着他们,又像是望向了极目而眺的远方:
“少年风华,灼灼正茂。
“望他如这初升的旭日般,从此不畏险阻、不惧忧患,光芒万丈。”
第 265 章
“你见过真正的‘魂消魄散’吗?”
李秀问肖少华。
后者只看着她不语, 她便继续兀自说了下去:
“六三年的七月二十八日。
“朋友在那一日,亲眼目睹了宣烨在他们面前,整个人就跟什么粒子分解一样, 变成很多小光点,一点点地消散了。
“太吓人了!她一下就知道, 那跟他平常的‘告别’完全不一样,之前的那种是说完故事, 整个人晃一下就不见了。现在这种……就跟看着有人突然在面前人体自燃一样, 太吓人了!”
她重复了两次“太吓人了”,像是想起了当日的情形,感到了寒栗,双臂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
“……那是禁术的代价。”肖少华轻轻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李秀喃喃着, 眼中突然涌出了大量的泪水, “我知道……”从哽咽到了呜咽, 最后她就跟绷不住似的埋首大哭了出来。
恐惧攥住了季文淑与钟信的咽喉。
一个大活人,前一分钟还好好地,这一分钟就直接在眼前灰飞烟灭。
此事过于骇人听闻, 令他俩甚至连惨叫都未能持续两秒,就跌跌撞撞地逃回了自己现居的茅草屋。
方才宣烨所说的种种注意事项,此时就跟催命符似的,一字不落地盘旋脑际。
好在两人搭档配合了一年多, 默契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一人去拾缀必需品, 一人去查路线。根据宣烨给出的条件组合,银|行卡、电话卡什么水卡电卡的, 指定是不能带了, 手机也不能带了, 都亏这山区一直用的纸币, 现金还有一些。季文淑往鞋底塞了几张不同面值的,其余的留在原位。
水路是不能走的,车也不能坐,那就只能走山路了。山路要带拄杖、水、干粮、驱虫液等,进了缅境,还得做一些必要的伪装,学上几句必要的缅语。不过十分钟,季文淑已将包裹整理出来,钟信将路线画到纸上,带上指南针,拆了监控的存储卡,放到桌上的手机边。
季文淑换了月事带,把睡着的娃放到了背篓里,搭上盖,戴个草帽,手持一把柴刀;钟信背个包裹,挂个水壶,杵根拄杖,两人一结伴,看起来就像进山采山货的。
到门口,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同时一点头便出发了。